這一場婚禮來得很突然。
不僅晉王府與北平城,整個晉軍都轟動了。
可量,由於趙樽在晨起時頒發了一道親筆手諭,即便大家夥兒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除了祝福之外,也無人敢說三道四。
在趙樽的手諭裡,晉王妃認了貼身丫頭晴嵐做妹妹,但晴嵐年歲不小了,晉王妃操心她的終身大事,把她許給了年歲同樣不小的陳景,並且要在南下之前,把他們兩個的婚事辦了。
這事兒說不合理,確實不合理。
但偏生又挑不出毛病,於是,變得合情合理。
晉軍在北平府的將校,都到了晉王府上喝喜酒。
沒錯,新房就準備在晉王府裡。夏初七把陳景先前居住的別院找人重新貼了窗紙,掛上紅綢,紅燈籠,點上紅燭,鋪上紅床,一個溫馨的喜房便佈置了出來,且像模像樣。
坐在散去了喧囂的閨房裡,晴嵐謝過了指點婚儀的喜婆,再轉臉看向夏初七時,一張化著精緻妝容的臉上,莫名添了一抹複雜的愁緒。
“王妃,我成了婚,還如何伺候你?”
出嫁從夫,這是必須遵從的道理。
以前,晴嵐可以與夏初七寸步不離,近身伺候著她的衣食住行。但是從明日開始,她便再也做不得夏初七的貼身丫頭了。因為,陳景好歹也是晉軍的大將軍,嫁了她,晴嵐便是將軍夫人,如何還能做晉王妃的奴婢?
她眸底的不捨之情,顯而易見。
“別酸了!”夏初七瞥著她,抿了抿唇,笑了,“誰要你伺候?你這丫頭,比主子還厲害,整天管東管西的,我早就煩透你了,巴不得把你嫁掉。如今好了,陳大哥肯要你,我求之不得……”
“王妃……”晴嵐眸底已有淚意。
“好了好了。”夏初七不耐煩地擺擺手走過去,輕輕環住她的肩膀,像安撫自家妹妹似的撫了撫,笑著道,“怪不得都說出嫁的閨女,嫁前都會哭得不行,看你這樣子,我總算懂了……醜不醜?”
“……”晴嵐拼命吸鼻子,不讓淚水流下。
“哎喲,小姑奶奶,我求你了,別酸我了……你且放心吧,不管你在不在身邊,我都吃得好穿得暖,與你的感情,也不會生分……等咱的爺們兒打到京師,到時候,咱倆還得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嗯?”
晴嵐看她又比又畫的樣子,特滑稽,有些想笑,可喉嚨像塞了棉花,扁了扁嘴,還是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奪眶而出,順著面頰往下落。
“王妃,你對奴婢的再生之德……”
“叫姐姐!反了你了!”夏初七義正辭嚴。
晴嵐微微一愣,“姐姐……?”
“當然,哈哈!你多了一個姐了。”
等曉得真相,晴嵐的眼睛更是紅得不像樣子。
做了晉王妃的妹妹,她便成了晉王的小姨子,這個身份,對於無父無母的她來說,無異於恩賜。要知道,一個沒有孃家撐腰的女子,在這個時代是很難不在婆家受氣的。
陳景家裡,人丁興旺,雖然他們暫時不住在一起,可往後還是免不了會與他的家人相處。想她若是以一個丫頭的身份嫁給陳景,陳家人一定會覺得她高攀,會瞧不上她的門弟,到時候,她在婆家如何抬頭?
楚七從來不說好聽的。
可她卻把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
“王妃……姐姐……”撩起大紅嫁袍的衣襬,晴嵐虔誠地扶了夏初七坐在上首的位置,然後恭恭敬敬地跪下去,朝她磕了幾個響頭。
“晴嵐這輩子能夠伺候你,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很好好事,積了德……王妃,若是可以,我願意伺候您一輩子,永生永世做您的奴婢……”
“得了餵你!”夏初七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她擦了擦眼,莞爾一笑,過去扶她,“你磕這幾個頭我生受了,都怕折壽,你若再酸下去,回頭我不得少活多少年?晴嵐,你聽我說,沒有人天生就該伺候別人的,你是與我是一樣的人,我們是平等的,若說感激,該我來感激你。這幾年,你巴心巴肝的待我,我衣來張手,飯來張口,快要成懶豬了……”
“王妃,那是我應當的……”
“好了。”夏初七瞄了邊上手足無措的喜婆一眼,輕輕拿絹子擦了擦她的臉,“你看,這一落淚,沒有楚楚可憐,倒是搞得像花貓似的,還得花時間重新補妝,喜婆心肝都在抽痛了……”
“呵”一聲,晴嵐破涕為笑。
夏初七扶她起身,瞄向她的小腹,低低在她耳邊說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