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這位郭別駕是什麼來歷?怎的這般、這般——”
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小郎,名李雍,是李榮長兄的幼子,同時也是積微學院的學生。這小子別看年紀小,跟他的叔父很相似,是個喜武之人。
李雍跟著李榮學過兩年功夫,身體健壯,手上也頗有兩下子。當初崔幼伯夫婦選中他,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考量。
小傢伙畢竟年幼,心裡藏不住話,自他進了城門,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他。只是說著說著,他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位未見面的別駕。
“粗鄙!”
坐在李雍旁邊的小郎立刻補充道。他也是學院的學生,名長孫豐,一聽這姓氏就知道他的身份,他雖不是皇太后的嫡親後輩,卻是長孫氏的子孫,他的曾祖父與長孫無忌是從兄弟。
血緣雖遠了些,但終歸是一家人,所以,他的祖、父靠著長孫兄妹也混了個不大不小的蔭職,在京城勉強也算是權貴人家。
相較於李雍的豪爽,長孫豐就顯得有些內秀,一路上,他的話並不多,旁人說話的時候,他總是靜靜的聽著,只在關鍵時刻插上一兩句。
所以,長孫豐雖然沉默,但並沒有誰忽視過他。
只見他輕啜兩口茶,慢悠悠的說道:“一個戰時敢殺降的蠢笨武夫,一個動輒跟上峰拍案吵架的狂妄粗人!”
崔幼伯聞言,雙眼一亮,他就知道他的這個學生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聰明、能幹、有城府。
要知道,當初他是在接到吏部的文書後才正式定下隨行的學生,而長孫豐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選中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提前做好這麼多‘功課’,果然有前途!
“殺降?”不是吧,這位也太、太生猛了!
李雍咋舌,他家祖父和曾祖父都曾經隨高祖父子上過戰場,也算是武將。他對戰場的某些規則非常熟悉,至少,他就知道‘殺降不祥’的道理,且也明白,但凡是有點腦子、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輕易這麼做,損陰德就不說了,關鍵是損名聲呀。
難怪郭別駕追隨先帝這麼多年,卻混得不如那幾位老國公呢。
長孫豐點點頭,然後又變回沉默不語的乖學生樣。
崔幼伯但笑不語,在場的人就明白了,這小子說的是實情。
如此一來,再也無人敢小覷他。
崔明伯斂住笑容,放下茶盞,緩聲道:“既是這樣,那今日之事恐怕還沒完!”
郭別駕折騰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想給崔幼伯一個下馬威,結果崔幼伯非但沒被嚇住,反而以強勢的姿態闖了進來。依著郭別駕的性子,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崔幼伯微微一笑,道:“無妨,我早有準備,明日,我請諸位一起看場好戲!”
長孫豐還是一副乖寶寶樣,不過,他黑亮的雙眼中卻閃著興奮與期待。
這邊是和風細雨的‘閒聊’,那邊卻是疾風驟雨的‘叫囂’。
聽完下屬的回稟,郭別駕丟掉茶盞,迭聲命人取來他的外衣和寶劍,他要即可進城去會會新刺史。
坐在一旁聽了半天的折衝都尉董達忙起身勸道:“阿叔,殺雞焉用牛刀?這點兒小事,哪兒用得著勞動您老大駕?呵呵,不如我派個伶俐的小子進城去看看,探探崔小子的底兒,順便再幫他做點兒事!”
說著,他衝著郭別駕眨了眨眼,示意道:那小子不是不懼城外匪患嘛,不是揚言要與府衙共存亡嘛,咱們成全他!
‘匪患’這種東西,當兵的人最清楚了,用它來對付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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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第一把火
金吾西墜,玉兔東昇,彷彿滴在宣紙上慢慢暈染開的墨團,由淺漸濃的夜色緩緩將靜謐的山谷籠罩起來。
唯有高懸天際的圓月散發著朦朧的光,照亮了山谷一側的黃土官道。
四下裡一片寂靜,唯有遠處深山中時不時的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或是官道邊的草叢中傳出幾聲不知名的蟲兒低鳴。
就在這時,山谷處忽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夏夜的寧靜。
就著朦朧的月光,可以隱約看到幾個騎馬的身影從山谷口飛馳而出。騎手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呼吸間,他們已經策馬離開山谷,轉上官道,一路疾馳而去。
沒用半個時辰,幾騎快馬已經趕到縣城城門口,其中一個單手持韁,另一隻手攏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