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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祖母,我餓了……”

杜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讓小廚房把準備好的吃食端來。她才醒,怕不易克化,槿櫻院的林嬤嬤端了糜粥,筍脯,青醬醃的小松菌和一碟綴著青梅、櫻花的蜜火腿。

食盤一落,歸晚餓得眼睛都直了,也顧不得忌諱旁人,由林嬤嬤喂她,糜粥添了一碗又一碗。

見她胃口好,杜氏臉上終於露出喜色。第二碗肉糜粥喝盡,瞧著滿頭是汗的外孫女,她端起了食盤上的綠豆湯,親自餵了起來。

清汁浸潤著綠豆糯米,紅綠絲中還點著一顆蜜棗和些許冬瓜糖,清涼涼的爽口。餘歸晚喝著身涼心卻暖了……

這五日“昏迷”堪稱本心摸底,將身周人的態度摸了個透。外祖母每日必來,對著她哭過悔過嘆過,舐犢之情拳拳之心讓她動容。

不過,可不是所有人都這般,比如大舅母何氏——大舅父祁孝儒乃中書省右諫議大夫,離朝廷中樞僅一步之遙。何氏身為當家主母,安置表小姐細緻入微,無半分不妥。但這不代表她沒怨言,歸晚可聽她站在自己床邊怨過:“杭州失守,皇帝若追究起餘懷章的責任,只怕會牽連夫君……”

再如這位二舅母梁氏,性格沒有何氏那般謹慎,也從不替身為兵部侍郎的夫君憂心。不過作為兩位嫡小姐的母親,她不理解老太太為何要偏疼歸晚,亦如她所言:“外孫再好,畢竟帶個‘外’啊!”

除了已嫁的大表姐,歸晚還有兩位未出閣的姐妹,她們每每隨長輩而來,很少單獨逗留。不過就在她“醒來”的前一日,二表姐祁淺趁林嬤嬤去熬藥的功夫來過一次。

她什麼都沒說,唯是站床邊望了自己良久,留下鼻間重重的一聲“哼”。

這一聲“哼”,頗有點意味深長啊……

歸晚吃過東西總算有些力氣了,她撐著引枕直身,問了她最想問的話:“祖母,杭州如何,我父親如何了?”

因為女兒病逝,杜氏一直對餘懷章有怨,覺得他沒照顧好妻子。但有怨歸有怨,他畢竟是外孫女的親爹。

“杭州破城後,你父親一直沒訊息。不過不必擔心,雲麾將軍方定雁門便直接揮師南下,早幾日就到了。有他在,沒個平不了的亂。”

歸晚知道,祖母口中的雲麾將軍便是沂國公府的二公子江珝。因為戰事,這幾日關於他的話可沒少聽。據說他自幼長於幽州,身上帶著不同於中原的燕趙任俠之氣,睿智驍勇:十五歲帶百人突襲幾萬敵營,斬其敵首;十八歲平定兗州;二十歲便封為正三品雲麾大將軍,實乃一時之豪,無人出其右。

凌亂的記憶中,歸晚逃離杭州前還聽父親和一位秦姓將軍提過他,道若非他困身雁門之戰,兩浙路叛軍定不敢如此猖獗;倘若有他在,杭州之圍必解。

如是,餘歸晚稍稍放心了。

這五日她不僅看透了人,也明白件事:自己回不去了。既來之,則安之,好歹她出身世家,還有個容身的地方。不過即便如此,她深知這個世上父親和弟弟才是她真正的依靠,不管從原身的感情亦或自己的理智上思考,她得找到他們……

餘歸晚正想得出神,眼前忽然多了顆剝皮的荔枝,林媽媽正笑吟吟餵給她。

“這是青旂送來的,知道你最愛荔枝他日日遣人來送,只盼你醒來便能吃到。”杜氏含笑解釋,話裡無不欣慰。

薛青旂——歸晚記得,他是權傾朝野的右相薛冕的嫡子。薛冕與餘懷章因同科相識,莫逆於心,遂做了兒女親家。所以,這位薛公子應該就是“餘歸晚”的未婚夫。

想來這位侯府表小姐也是命好,據說薛公子是風流蘊藉,才華素茂,年方弱冠便任翰林知制誥,為皇帝擬寫詔書。最重要的是,他對未婚妻極用心,聽聞兩浙動亂他不畏涉險執意南下,餘歸晚便是他從江寧帶回來的……

“歸晚你可知啊,自打送你回府後薛公子日日探望沒一天落下的。嘖嘖,真是一往情深。”二舅母梁氏抿笑,說著又瞟了眼窗外嘆聲,“往常這時辰都到了,今兒怎還沒來呢?”

大舅母何氏接言:“雁門之戰方定,兩浙路未平,這幾日朝廷定然詔書不斷,薛公子且得忙著呢。”旋即,她又望向歸晚笑道。“咱不急,早晚都是一家人,不差這一日半日的。”

這話一出,老太太和梁氏都掩口笑了,笑得餘歸晚好不尷尬。

她當然知道何氏指的是什麼。薛餘兩家婚約定,待歸晚及笄便為二人完婚,說來可不就是今年。好日將至,只可惜原主命薄,亡在了回汴京的路上,讓她這個穿越者截了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