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上京去雲南,路途遙遙,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小兩月。咱們當初是說好了,可那不是說你真想我,等以後孩子大了再帶來給我看,還有……”
那時她們彼此許過對方很多願望,果兒不願離開她,惦念著嫁了人還回來伺候,唐碧秋就讓她等孩子到讀書年紀了再回來,到時候可以把孩子送到私塾裡去上學,將來有望出人頭地。
只聽果兒悽悽哭道:“姑娘,我好害怕,要是我沒有以後了,該怎麼辦?”
唐碧秋大駭:“你……什麼叫做沒有以後了?果兒,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姑娘,來接我的人根本不是家裡人。”果兒的聲音空洞悲涼,在深夜裡聽來越發令人感覺毛骨悚然,“他們是人牙子,要賣了我。我不從,想逃回來找姑娘你,被發現抓回去就捱打。他們還說,是姑娘你讓他們發賣我的……”
“胡說八道!含血噴人!”唐碧秋急促呵斥,語調不自覺上揚。
“我也不信的。”果兒道,“姑娘,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你最心軟最善良,才不會騙我,也不會那麼絕情。可是他們都嘲笑我傻,還拿了賣身契給我看。姑娘,我雖不識字,可也認得那上面印著的我的手印。”
果兒慢悠悠站起來,臉上神情帶著些許迷茫:“姑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都說不是我了!定是你家人見錢眼開,又栽贓給我。”唐碧秋別開臉,“您忘了嗎?你走得時候我把你的賣身契撕了。”
果兒更困惑了,低頭思索半晌,才續道,“我記得,我與他們爭執,說那是假造的,可他們說上面有官印,我不服,他們就打我。姑娘,我難過極了,就想著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回來找你問清楚。沒想到,後來我就真的回來了……”
什麼是“真的回來了”?
唐碧秋驚疑不定,感覺自己聽不懂,便問:“你逃出來了?還是碰到好心人救了你?”
“我不知道。”果兒環抱住雙肩,蹙眉道,“我忘了好多事情,最後記得的事情就是一群人圍著我又踢又打,然後我就回到侯府了。我跟在姑娘身邊,一直跟你說話,可是你卻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我白天時怕光,夜晚卻很精神,從來不吃東西也不餓。姑娘……我懷疑,我已經死了。”
唐碧秋微微退後一步,輕聲道:“果兒,人死就應當入輪迴,你這樣跟著我,只能耽誤你自己,反正……反正如今咱們就在寺廟裡,倒不如請大師幫你做場法事,超度你的亡魂。”
果兒搖頭:“我捨不得姑娘你,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那你就說吧,我在這兒聽著呢。”唐碧秋眼神閃爍不定。
“姑娘,我不想入輪迴,我就想一直陪著你。你小小年紀就吃了那麼多苦,我怕沒有貼心的人陪著你,開解你,你會想歪了,做歪了,最後就像二太太那樣,到死都回不了頭。”
“我……知道你待我好。”唐碧秋道,“但我也希望你好。”
“希望我好為什麼要賣了我,讓人糟踐我?”果兒聲音忽然變得尖銳刺耳,“我原先不肯信,是因為我認為姑娘沒有理由要這麼做。可是這幾個月,我跟在姑娘身邊,看到了侯爺墜馬,看到了二太太被捉住。我就知道,姑娘你是怕我說出去,才趕我走。姑娘,我不傻,我還記得那次你叫我帶二太太到咱們院子外面,你在裡面說的那些話。為什麼姑娘要告訴二太太傷害侯爺的辦法?難道姑娘希望侯爺死嗎?侯爺對不起姑娘了?姑娘要是受了委屈,怎麼不告訴我呢?”
“姨丈當然對我很好!”唐碧秋順著她的問話脫口而出,然後發覺重點不對,又急道,“我……我才沒有授意什麼傷害姨丈的辦法給人,當時你不是就問過,我也答過,只是覺得與她口舌相較沒任何意義,不願那樣做,臨時改了主意而已。”
果兒側頭看她,動作微微僵硬,像個被牽線的木偶,口中質問聲聲:“那姑娘為什麼要從老袁侄媳婦那裡打聽侯爺的馬是否換了豆料餵養?為什麼要幾次向三姑娘提起豹貓,引得她鬧著……啊!”
話還沒說完,唐碧秋手中的火鉗已劈頭蓋腦地抽打過來。
隨著果兒淒厲的慘叫呼痛,西廂角房裡閃出出幾個人影。
“表妹,住手,別打了!”君珩快步當先,劈手去奪她手中兇器。
“珩表哥?”唐碧秋大驚失色,“你怎麼會在這兒?”
再看向他身後,君恕扶著楊氏,楚曜抱著無雙,還有一位不曾見過的錦衣少年,一臉興奮地跟在後面。
唐碧秋目光再幾人身上來回巡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