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根本不見蹤影,地上倒是有一條白色的手帕……
原來是眼花,疑心生暗鬼而已。
唐碧秋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抱著火鉗一路跑回西廂去。
炭盆燃得正好,屋裡暖融融的,彷彿春天一樣。
妙兒仍舊睡在榻上,小呼嚕打得正歡。
唐碧秋走到炭盆前,又往裡添了幾塊木炭,坐在黑暗裡用火鉗子撥弄了好一陣,直到氣息完全平順下來,才重新上床就寢。
半夜裡起了風,屋外風聲狂嘯,抽打在窗紙上刷刷作響。
唐碧秋驚醒,她好像做了個夢,然而內容是什麼已經想不起,迷濛中聽到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聲:
“……
山對山來崖對崖
京城萬里路迢迢
我唱歌來你繡花
千山萬水永相伴
……”
唐碧秋霍地坐起。
聽那曲調是雲南的一首山歌,至於歌詞,卻是當初父母雙亡被祖父接回上京的路上,果兒為了哄她開心改過的。
“妙兒!”她大聲喊道。
妙兒哼唧著應了一聲,唐碧秋立刻問:“你聽到有人唱歌嗎?”
“姑娘想聽曲兒?我唱給姑娘聽。”妙兒答非所問,說完這句話,當真唱了幾句歌,只是睏倦中吐字不清,根本聽不出唱的是什麼,之後很快重又打起呼嚕來,任唐碧秋怎麼叫也不肯再醒。
如此一打岔,屋外的歌聲已停止。
或許本來就是聽錯也不定。
唐碧秋躺回去,用被子矇住頭,半睡半醒間又聽到“……我唱歌來你繡花,千山萬水永相伴……”
她用雙手捂住耳朵,不想完全不頂用,那歌聲魔音一樣鑽入耳中。
唐碧秋被山歌困擾整夜,幾乎沒有睡過,第二日自是精神不佳,氣色難看。
早飯時楊氏看出她有不妥,主動詢問起:“秋兒昨晚睡得不好?是不是在廟裡住不慣?不然今天讓護院趕回家中,取你平時用慣的東西來,晚上也好睡得舒適些。”
“謝謝姨母關心,不過不必為我單跑這一趟。”唐碧秋搖頭道,“我只是昨晚被風聲吵得睡不好,一直做夢聽到有人唱歌。”
上至老夫人,下至四歲的無雙,侯府正經的主子沒有一個說寺廟簡陋睡不慣,偏她一個寄人籬下的多事需要回家取東西來,讓人知道會怎麼想?
唐碧秋不願意當那惹人閒話的出頭鳥。
無雙喝飽拌糖的白粥,手裡攥著大白饅頭插話道:“我也聽到有人唱歌啦,唱得可好聽呢,越聽睡得越香。”
她模仿著哼了幾句。
唐碧秋聽到“京城萬里路迢迢”時,整個人抖似篩糠。
這……不可能!
她一直告訴自己那歌聲只是幻覺而已。
若連無雙都聽到了,難道……
這絕對不可能!
那些個人牙子明明答應過,一定把果兒賣去偏遠之地,讓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回到上京。
再說,看其他人的狀態,又好似根本不曾聽到過歌聲一般。
難道,那種說法是真的?
小孩子的眼睛特別乾淨,所以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楊氏見唐碧秋面孔煞白如金紙,擔心她身體不適,便道:“不如白天你就留在房裡休息,讓妙兒替你跪拜去?”
唐碧秋不肯答應:“說好來還願,自然要虔誠,若讓旁人代勞,菩薩說不定會不高興。”
越是有蹊蹺,她越不想一個人待著。
楊氏和無瑕分別再勸幾句,看唐碧秋一意堅持,只得由她。
待到傍晚,唐碧秋早早連晚飯也沒用,早早回房睡下,誰知半夜裡仍然驚醒。
悠揚的山歌耳中盤旋不斷。
榻上妙兒睡得沉如死豬。
唐碧秋咬牙切齒,拿起火鉗再次外出檢視。
誰知,一開門就見門外蹲著一名女子,丁香色的夏日衣裙,雙手環住膝蓋,微微發抖。
聽到開門聲,她轉過頭來,仰起的面孔迎著星光,更顯得面板蒼白如鬼魅。
“果兒?”雖然早就預備,唐碧秋仍是駭了一跳,失聲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姑娘,我走的時候,咱們不是說好了,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果兒蹲在哪兒沒有動,目光發直,幽幽道來。
“你……你……”唐碧秋攥緊火鉗,期期艾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