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伸手挑起那一縷髮尾; 手指上傳來微涼潮潤的觸感。他順著髮尾看上去,漂亮的眉頭蹙起來,輕聲道:“不怕感冒麼?”大約是還帶著初醒來的喑啞,聲音竟有幾分曖昧。
陶鹿聽在耳中,半邊身子都麻了,紅著臉“嗯”了一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回應什麼。
看著女孩的反應,葉深似乎也意識了什麼,清清喉嚨,坐直了身子,下車從後備箱開啟備用的換洗用品裡沒動過的新毛巾,重又坐回車裡,往女孩手邊輕輕一放,沉默著發動了車子。
陶鹿握著輕柔的白毛巾,有一下沒一下擦著髮尾,偶爾悄悄抬眼,從後視鏡裡偷看安靜清俊的男人。
忽然,葉深抬眸瞥了一眼後視鏡,正撞上她偷看的目光。
陶鹿心臟都停跳了一拍,慌亂笑道:“我都快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去見溫醫師了。”
葉深淡淡收回目光,“第七次。”
“哦。”陶鹿掐著手指算了一會兒,“那我們是不是認識三個多月啦?有一百天了麼?”她決定回去翻翻假日記,看第一篇就知道了,“感覺好久沒見溫醫師了,其實也才一週而已。”她嘆了口氣。
葉深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牴觸了?”
陶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一開始你建議我去接受心理諮詢的時候,我的確是有點牴觸的。剛開始見溫醫師,我還有點怕他——你還記得麼,第一次見的時候,我都躲到你背後去了……”她笑起來。
“那時候為什麼怕?”
陶鹿頓了頓,回憶了一會兒,“就……覺得他什麼都能看穿,本能地害怕。大概是我給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了。”她拍拍手,歡快道:“不過現在好啦,我一點也不怕了。謝謝你,”她忽然扭頭,認真望著葉深道:“要我來做心理諮詢。”
葉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淡聲道:“你少惹麻煩,就是謝我了。”
陶鹿嘻嘻一笑,歪過來鬧他,道:“葉哥哥,你沒聽說過麼?從前話本里,一個女孩兒給男的救了,若是對方長得不好看,那就是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也要報答;若是那男的長得好看,那必然是要以身相許才能報答的!”
葉深無奈。
陶鹿雙手比劃著,像唱戲文一樣,笑道:“葉哥哥你生得這樣美,我怕是要生生世世以身相許才能報答的了。”
葉深輕笑,單手撥開她湊過來的腦袋,修長的手指插在女孩迤邐的髮間滑落,竟是一種異樣的刺激。他收回手臂,斂了笑容。
直到女孩走入溫醫師的木屋,葉深在屋外的躺椅上坐下來,望著自己搓動的手指,只覺那柔滑微涼的發仍纏在指尖。
溫醫師的木屋,陶鹿已經是熟門熟路了。
她進了溫暖的小屋,在暖色調的沙發上盤腿坐下來,熟悉地撈起桌上香茶,舒服地就像是與好友相約在家看電影一樣。
溫醫師微笑地望著她,無框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溫潤動人,溫和道:“泡的是玫瑰花茶,加了一點冰糖。”
又暖又香又甜的茶水入口,漫過喉嚨順著食道一路滑下去。
陶鹿只覺四肢百骸都暖了,而渾身上下三千六百個毛孔無不熨帖舒展。她懶懶地嘆了口氣,笑道:“想在這裡睡一覺。”練舞帶來的睏倦至此漫了上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想睡麼?”溫瑞生低頭一笑,道:“那就睡吧。等你睡醒,我們再繼續。”他言辭溫和,語意徐徐,“今日,你是最後一位,多晚都沒關係。”
陶鹿撐開眼皮,隔著窗戶,望見躺椅上那個影影綽綽的背影。
葉深在等她。
她晃晃腦袋,搓了搓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笑道:“沒事兒——我們這就開始吧。”
溫瑞生溫和笑著翻開卷宗,心裡卻在遺憾,本是深入女孩內心的一個好機會。
“上次你母親來的時候,說起了你的腰傷……”溫瑞生微笑道:“據她所說,是因為你對自己要求太高,超額練習導致的,是麼?”
陶鹿抿唇。
溫瑞生歉然道:“我知道你對腰傷這件事始終有所保留,並不願意拿出來談……”
“沒關係。”陶鹿淡淡道:“遲早要面對的。”她頓了頓,又道:“的確如她所說,是超額練習導致了我的腰傷。其實兩年前,我剛拿到世青賽冠軍,升到成人組不久,腰傷就爆發了。從那之後,直到小半年前,我一直在接受腰傷的治療。我腰傷的事情,只有我爸媽還有主教練知道。因為我爸媽覺得這樣的腰傷傳出去是丟人的事情,會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