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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子的媽媽,這會兒卻嚎啕大哭像個幼童——還必得是受了傷筋動骨的傷的幼童,否則,什麼幼童會這樣哭?像不要命了似的。

陶鹿在床沿上坐下來,頓了頓,有些生澀地伸手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張了張嘴,半響道:“別哭了。姥姥是修善的人,會有福報的。”死者已矣,生者唯有寄託於虛無縹緲之物才能有一絲慰藉吧。

盧碧華伏在床上只是痛哭。

陶鹿能做的,唯有默默陪著。

不知過了多久,盧碧華長抽一口氣,翻過身來,露出被淚水打溼的一大片床單。她手背壓在滿是淚痕的眼皮上,抽噎著,嘶啞道:“鹿鹿,媽媽沒有媽媽了。”

陶鹿呆了一呆,被這句話擊中。

盧碧華長長吸氣,又長長吐氣,眼淚一刻不停,再度翻身過去,嗚嗚咽咽小聲哭起來。

陶鹿抵住心酸,撫著母親的背,安慰道:“從今往後,我來做媽媽的媽媽。”

那天的喪事一直忙亂到很晚。

目送陳國壯載著母親離開後,陶鹿才上了早就來接的葉深的車。

她上了車,頭抵著車窗,異常沉默。

葉深留意著她,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別太難過。”

陶鹿點頭,又道:“不是……”欲言又止。

葉深會意,問道:“心裡有別的事兒?”

陶鹿不語。

葉深又問道:“一天都沒好好吃飯吧?”

陶鹿懶洋洋道:“沒胃口。”

葉深這次停在一家日料店門口。

陶鹿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

她呆坐著看葉深點菜,自己只要了一壺清酒,勾了勾嘴角,“記得麼?三年前,你還不許我喝。”

葉深無奈,只道:“現在是不許多喝。”

兩杯清酒下肚,酒精帶來的燻然稍微驅散了壓抑的心情。

陶鹿開啟了話匣子,“我覺得特別後悔。”

葉深沉靜聽著。

女孩喝過酒後,一雙明眸水潤潤的。

“媽媽是什麼?”陶鹿比劃著手勢,“我怎麼能因為她是我的媽媽,就覺得她好像是個特殊的人種一樣。明明我們有著同樣的性別,明明她也是某個人的女兒,為什麼我從前會覺得她要強大、付出、無私才是理所當然的?”她的淚水掉下來,“為什麼她不可以軟弱?為什麼她不可以害怕?為什麼她不可以退縮?為什麼我要這麼苛責……”

葉深沉靜聽著,眼睛裡閃過心疼,又帶著欣慰。他來不及拿手帕,用手指揩著女孩滾落的淚水,卻並沒有打斷。

陶鹿哽咽著,拼命想要向葉深傳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會像我一樣,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她會像我一樣,比起操持家務更喜歡打扮自己。如果她是我的女兒,而我知道在她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兒,我怎麼還會責怪她?我會心疼得要死。可是隻是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我就對她這樣怨懟。而她對自己的母親——我的姥姥,卻什麼都不敢說,怕讓她的母親擔心……”她軟軟地攥住葉深的手腕,把哭到發燙的臉頰貼在他微涼的手背,小聲哽咽道:“沒人有告訴過她該怎麼做一個媽媽。她也是第一次做媽媽啊……我為什麼現在才明白過來呢?”

“現在明白過來就好。”葉深垂眸看女孩貓一樣把臉貼在自己手背,目光憐惜,柔聲道:“以後的日子還長。”

陶鹿閉目搖頭,長睫毛上沾著晶瑩淚珠,“我真是個糟糕的人。”

“嗨,”葉深繞過桌子,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整個人都抱到懷中來,認真道:“不許這麼說自己。”他撫著女孩睫毛上的淚珠,正色道:“這些道理,有的人一生都領會不過來,終其一生怨憤不平,這是他們的不幸。你能跳出自己的視野,淡化自己受過的傷,從父母的角度來考慮,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好了。所以,你絕對不是糟糕的人。你只是成為了更成熟的人。”

“所以我從前比現在糟糕對麼?”

葉深點點她小巧微紅的鼻頭,微笑道:“也不對。成熟只是箇中性詞,更成熟不是褒獎,不成熟也不是貶斥。你只是長大了。”

陶鹿聽得暈暈的,語句的意思沒聽懂,但是語氣卻聽懂了。她翹了翹嘴角,仰頭痴痴望著葉深,抽著鼻子感嘆道:“葉哥哥,你真好。”

“葉哥哥”這個稱呼入耳,葉深整個人都顫了一下,心臟縮成一團。

他緩緩垂眸,怕嚇到懷中女孩,輕聲道:“你叫我什麼?”

陶鹿已是半醉,臉上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