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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去,裡面卻沒人,繞出來才要打電話問,卻見陶振華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正在醫生辦公室左顧右盼走出來。

陶鹿與父親已經三年未見,乍然看見,陶振華不復記憶中的暴戾孔武。也許是這身病號服襯的,陶振華顯得有幾分蒼老疲憊。陶鹿定在原地,一時沒有動作。

卻見陶振華翻著那本厚書,卻是在給身後的主治醫師看,“醫生,你看,我這前降肢堵了,但是不影響主要的——其實不做手術也能行吧?”問得有點小心翼翼,堆著討好殷勤的笑容。

年富力強的主治醫師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不耐煩道:“你這堵了都百分之九十五了,誰來看都是要立刻做手術。不做,萬一再心梗一次,就沒這次這麼幸運了。”

“嗐,我再看看,我再看看……”陶振華不敢直接反駁,笑著送醫師去忙。

陶鹿隔著一間病房的距離看著,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來,鼻腔裡發酸。

陶振華看著,可是比從前瘦多了。

奇怪的是,這一剎那,從前陶振華打過她的場面並沒有在腦海中浮現。陶鹿只是站在那裡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父親,五味陳雜。

下一瞬間,陶振華合上那本厚厚的醫學書,抬頭對上了陶鹿的視線。他愣住了,回過神來,露出個略帶激動的笑容,“鹿鹿,你怎麼來了?”

陶鹿壓下嗓子眼裡不清不楚的腫塊,平靜道:“媽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

“沒什麼大事兒。”陶振華往病房走,笑道:“你怎麼還來了?”語氣裡有驚喜,還有幾分不敢置信,他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語。

陶鹿鼻腔又發酸,她頓了頓,岔開話題,道:“你爬樓梯暈倒了?”

“唉,唉。”

“齊阿姨人呢?”

陶振華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他有點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陶鹿的面色,笑道:“嗐,她陪女兒在外面比賽呢。”

陶鹿沒有像三年前那樣,因為提到父親的另一個家就一蹦三丈高,只把手插在口袋裡,倚在門框上又道:“你不做手術?”

“唉,那醫生是說叫做。”陶振華擺弄著那本厚厚的醫書,“你想那支架放到心臟裡,人肯定跟從前不一樣。做了手術,一輩子都要吃那些藥,吃得人都能得憂鬱症。再說了,做了以後也不是就不堵了。當初你奶奶也是心血管堵塞,做了搭橋手術,也不過就是三年,就沒了……”

陶鹿想起奶奶慈愛的面容,心裡揪了一下,又道:“那不做,你再像這次一樣——爬樓梯暈倒了怎麼辦?怎麼不坐電梯去爬樓梯?”

“唉唉,我也是這陣子覺得身上沒有力氣,想著順便鍛鍊鍛鍊……”陶振華頓了頓,笑道:“我還以為你冬運會結束就出國了,沒想到還在國內呢——這次能在國內呆多久啊?訓練累不累?”

“不一定,也許待到明年冬奧會結束吧。”

“喲,那有一年了。”陶振華坐在病床上,雙手推著膝頭,“那挺好,那挺好,回來看看從前的隊員。我那天還看到你拍的那個廣告了,跟原來你那個師兄楚涵一塊的,果凍廣告。你媽還買了兩袋那個牌子的果凍給你弟弟吃……”他忽然噤聲。

這裡說的弟弟,是盧碧華和後來的丈夫陳國壯生的,才三歲,長得虎頭虎腦的,家裡人都叫他小老虎。

陶振華侷促不安地打量著女兒面色。

陶鹿只作不知,淡淡道:“小孩吃果凍要注意安全。”

“是是。”陶振華鬆了口氣,神色活泛了些,起身彎腰開床頭櫃,“我給你洗個蘋果吧……”

“不用。”陶鹿覺得胸口發悶,“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

她大概是逃出了病房,出了住院部,在醫院偌大的停車場裡徘徊,心裡憋得慌,想起住在療養部的姥姥,索性上了對面的樓,問了盧碧華病房號,找過去。

陶鹿的姥姥年事已高,已經糊塗認不出人,住在療養部其實不過是臨終關懷了。陶鹿過去的時候,盧碧華上午剛回家去帶小老虎,這會兒陪在病房裡的是陶鹿的大姨。

姥姥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插著喉管,眼珠間或一轉。

大姨在一旁疊著衣服,看陶鹿進來,客套了兩句,語氣一轉,笑道:“鹿鹿啊,大姨知道你是有出息的,拿了金牌,我出去都好說有個世界冠軍的外甥女。不過你別怪大姨說話直——跟自己爸媽有什麼過不去的?你爸媽分開也都這麼多年的事兒了——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你媽都跟我說了,就為了從前你爸打你那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