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瞧著他的眼睛認真道,“那就等他同意後再去。”
簡玉衍一愣。
顏一鳴笑了笑,過了許久才悠悠道,“人人都說我太過沖動毀了這張臉,可是我卻從未後悔過,子安,你可知為何?”
“為何。”
“我記得我曾經與你說過,一輩子若是不能順從本心,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因為這一道傷疤,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我不後悔。你我因為這張臉而結緣,但我卻不希望你是因為這張臉才和我在一起,我想讓你看清楚,我是我,她是她,你看清楚了了,而你依舊喜歡我,所以我此生已而無憾。”
簡玉衍心中突然一緊,將她攬在懷中沉聲道,“一生還長,不許說這種話。”
“我並非有別的意思”,顏一鳴推了推簡玉衍胸膛讓自己躺的舒服些才繼續道,“當初我不知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她,所以只想你與我一個名分,而如今既然知道你心中有我,那這個名分要不要也不是那麼重要。人活一世總會有進退兩難舉步維艱的時候,所以當無法兩者保全的時候,總是要有一定的取捨。”
簡玉衍心中陡然一緊,抱著顏一鳴的手也不由一動。
就算顏一鳴再如何聰明,簡玉衍不會覺得她能猜得出他的為難與難以抉擇,但是顏一鳴這話,又分明像是意有所指。
簡玉衍抬眸對上顏一鳴的目光問她,“要有取捨,可是又該如何取捨。”
“我是個俗人,所以只看心裡到底想要什麼”,顏一鳴嘆了口氣道,“只要以後想起時不曾後悔,那便足夠了。”
以後不曾後悔。
這不正是他已經想了這麼多年,卻一直未曾想明白的問題。
就算身世再如何,但他總會想起前朝覆滅已經幾十年,如今四海昇平,國泰民安,百姓安居,學子們嘴裡高談闊論的是當今陛下的聖明,說起前朝來卻是無盡的嘲諷與謾罵,那是一個暴虐的時代。
簡相總是說南宮一族狼子野心,太祖起兵動搖山河,當今陛下名不正言不順,他們許不是好人,但卻都是好皇帝。
簡玉衍忘了什麼時候曾與簡相說了這些話,向來慈愛的簡相第一次勃然大怒,指著他大罵他說出這種話可曾對不得住已經死去的列祖列宗。
他說南宮一族滅了他們滿門,他說皇族的鮮血染紅了整條護城河,如今整個金陵城下還掩埋著前朝的無數亡靈,你踏在這片土地上看著你親生父親的牌位,有什麼臉面說出這種話!
那夜,簡玉衍夢到大火燃燒著京城最漂亮的琉璃瓦,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那身穿黃袍的男子靜靜的注視著一切,最後被湮滅在熊熊的烈火之中。
那時簡玉衍才明白,有些東西,從一出生便牢牢的固在了身上,成為了他的責任他的宿命,一輩子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
他要有取捨,他捨棄不了他的宿命,但是卻捨棄不了顏一鳴。
所以簡玉衍終是答應了娶親之事,他逃不掉,躲不開,他不能讓簡相知道他因為一個女人而動搖,若是讓簡相知道,就連他也無法保全顏一鳴;但是他也未曾告訴顏一鳴,他不敢想象,若是顏一鳴知道後,會不會捨棄他。
顏一鳴說她此生已經無憾,他卻不是。
他的一生無非有一條路兩種結果,要麼失敗從此命歸九泉,不要牽扯阿鳴,免得他因他糟了禍患;要麼成功從此萬人之上,再也無人左右他的想法,那時他會給她最好的補償。
而在這之前,他選擇了沉默。
來日方長,那時候她定能明白他的苦衷。
只是到底擔心簡相會發現顏一鳴之事,他如今已經不敢信任簡玉兒,留顏一鳴待在梅園,簡玉衍無論如何也不放心,再者,梅園裡人多眼雜,指不定顏一鳴會知道些什麼。
但是顏一鳴之前明言自己不會離開梅園,簡玉衍好得想個由頭,免得顏一鳴懷疑。
卻不料有日去了梅園後,顏一鳴主動與他說可否搬出梅園。
簡玉衍心中驚喜,但也沒有著急讓她看出什麼,溫聲問她為何突然想走。
顏一鳴坐在銅鏡前,手指撫過臉上的傷疤慢慢道,“當初是想還有機會登臺唱那麼一兩次,如今已然再無可能,留在梅園倒是不合規矩。”
顏一鳴身邊的小丫頭插嘴,“姑娘今兒遇上玉昧了,玉昧瞧見姑娘的臉好一頓冷嘲熱諷……”
顏一鳴示意丫頭閉嘴,簡玉衍聽在耳朵裡卻是無比心疼,他總是覺得顏一鳴的臉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顏一鳴因為相貌被人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