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行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聽得夏南星攜子女上門,不在臥房裡歇著,非要跟著夏芍藥來東次間歪著。
他在羅漢榻上抱著本書歪著,卻還使喚丫頭們將屏風挪開,“這樣我跟你們姑娘說話也方便。”隔著屏風可瞧不見臉。
夏芍藥埋首帳冊,頭都沒抬便丟過來一句:“我耳朵沒聾,隔著屏風聽得到你說話。”拖了他來看帳,他卻打死再不肯的。
這會兒兩個人已經熟極,夏景行還耍無賴:“這東西我是再看不會的,就偏勞娘子了。要不為夫替你捏肩捶背?”狀甚殷勤。
被夏芍藥拒絕之後,他便生這妖蛾子,歪在羅漢榻上也不安生,看一會書便抬頭瞧一會夏芍藥。
丫頭們已經習慣了這兩人時不時的鬥嘴玩鬧,皆抿著嘴偷笑。若是夏景行不在,還敢打趣夏芍藥幾句,主僕向來是玩鬧慣了的。但當著姑爺的面兒,一個個都跟沒嘴的葫蘆一般,再不肯多一句話的。
素娥見小夫妻倆相處融洽,便指派了丫頭們去沏茶端果子點心,還特意弄了個黑漆嵌螺鈿花鳥紋的炕桌放在羅漢榻上,將茶水點心擺到了夏景行手邊。
夏景行便愈發的滋潤了,待得丫頭們魚貫退出,喝著熱茶拈塊點心來吃,還有閒暇感嘆一句:“娘子你生的真好看!”
夏芍藥沒抬頭就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聽著他話音裡的戲謔,長嘆一聲:“你怎不說我生的好命苦?嫁個丈夫連把手也不搭,眼瞧著我算帳累死?”手下算珠如飛,噼哩叭啦的響。
夏景行卻作聽不見這句埋怨,將書整個的蓋在臉上,“以前只知道琴聲悠揚,這會兒才知道算盤聲原來也煞是好聽,聽的為夫昏昏欲睡,頗有助眠的功效。”
夏芍藥嗔他一眼,待聽得他半盞茶沒動靜了,悄悄踮起腳尖來走過去,輕輕揭起書來,見他果真闔眼睡的安穩,便將藏在身後的狼豪拿出來,在他面頰左右各點了幾下,乍一看倒似個麻臉兒郎君,捂著嘴兒又輕手輕腳回去了。
待得她轉身回去,夏景行半睜了眼見她肩膀一聳一聳,想是在偷笑,唇邊不覺也浮上笑意來,張嘴無聲吐出倆字來:“淘氣!”
夏芍藥還未坐定,靜心齋侍候的多喜便跟著素娥進來回話,夏景行假作個夢寐之態,翻了個身背向書案,似又睡了過去。
夏芍藥便率先向門外走去,到得院子裡才問:“你不在靜心齋服侍著,跑到思萱堂來做什麼?”
多喜便回:“姑太太想跟老爺討銀子,為二表少爺的婚事跟表小姐的嫁妝添一把,老爺推說家裡的事兒都是姑娘在管,年後他還要去護國寺住著,姑太太便苦勸老爺,不該家裡的事情全交了給姑娘,這會兒兩人爭執起來了,華叔讓奴婢來請姑娘,好歹過去勸著一勸。”
夏芍藥長這麼大都不曾見過夏南天發火,他這人即使在外面受了多大的氣,窩著再多的火,等回了家看到妻女都是一張笑臉。對著嫁出去的妹妹就更是一張笑臉了。
這會兒他老人家都到生死關頭轉了一圈回來了,夏芍藥實想不明白有什麼事情還能引得他動怒的。
夏芍藥放下手頭的事情,忙忙過去了,才進了靜心齋的門,便聽得夏南星在那裡哭訴:“哥哥將我嫁到了寒家,自己過起了富貴日子,就將妹妹丟到了腦後。難道就不怕爹孃地下有靈託夢給你?”
夏南天的聲音疲憊而震怒:“罷了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家的事兒我再管不了的,只你也別跑來我家指手劃腳!”
夏芍藥快走幾步,也不用丫頭掀簾子,自己掀了進去,寒著一張臉兒怒道:“爹爹大病才愈,姑姑就跑到家裡來又哭又鬧,這是嫌爹爹病好的不是了?”
她過去扶了夏南天,將他往床上去帶:“爹爹好生歇著,何必動這麼大的氣?你身體好了,才有我的好日子。這才好了幾日,哪裡受得了氣?”
夏南星聽得這話,哭的更厲害了:“我統共只這麼一個哥哥,難道竟安著壞心,不盼著哥哥好了?不過就是來求哥哥一回,瞧在父母面上,哥哥也該幫我一把的。這會兒我既應了別人這事兒,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夏芍藥哪管她應了旁人什麼事兒,雙目圓睜,已經是要按捺不住趕人了:“姑姑不管應承別人什麼事兒,那都是你應下來的,可不是爹爹應下來的。這會子跑到家裡來鬧,難道姑姑應了要殺人,我爹爹也要幫你去殺人不成?就算是祖父母在世,也沒得這個道理的!”
夏南星被侄女堵的說不出話來,旁邊寒向榮弱弱替母出頭:“表妹,你……不必將話說的這般難聽。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