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高原今天要去兵團領物資的,但出了這麼一碼事,等彙報上去,估計領導也沒閒心給他批條子了。但固定每月去城裡拿信件的日子不能改,隊裡好多下鄉青年都盼著呢,而且時間晚了,沒有別的人跟著一起進城,高原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和田恬單獨出去,自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你不是還想給家裡郵那兩張特供票兒,就早點去吧。你看咱們村挺消停的,其實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今天能為點水兩個大隊就鬧出人命,局勢就已經有點控制不住了。今天支書和村長還在說,打算糧食集中,不讓人出村,外人也不許進來。分出一部分人手抗旱保苗,一部分人上山採集,預備存糧抗災。”
他說的這麼危險,一張照片也不是非取不可,田恬就更不打算去了,但他又說:“也算給家報個平安留個念想吧,看這架勢,這種形式不是說幾天就能扭轉過來的,讓你家人提早把糧領回來存上。而且我朋友給我捎信,說他們幾個人手裡有不少物質,讓我去挑,你缺啥正好自己去選,不過他只要硬通貨。”
這裡說的硬通貨,就是黃金和珠寶,這些田恬手裡真有,當初就是為了預備有個不時之需啥的能用用。現在用它還能換東西,如果以後形勢再繼續惡化下去,怕就是一塊鐵了。
田恬把兩張特供兩票裝好,又從被角扣除枚金戒指,坐上高原的腳踏車,倆人就進城了。為了避嫌,孤男寡女倆人是不能親密的坐在一輛腳踏車上的,那樣不管誰看了都會說這是在搞物件。所以高原在村口等田恬,一路上沒人就帶著她,如果離老遠就看見有人,田恬就跳下車假裝步行進城,等人走遠了再上車。
取相很順利,照片她也很滿意,給家裡簡單的留了幾句話,就夾著糧票和照片,塞到了郵筒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對田家人好,她心裡就好像鬆了口氣一樣,估計還是因為佔了人家姑娘的身體,心裡有些愧疚吧。
之後就七拐八拐的到了他的朋友家,就像高原說的那樣,他朋友家裡有個臥床的老媽媽。這要換以前,到朋友家看到有病人,如果不帶點啥,也多少會給扔幾個錢。但現在不用,你誠心的問候兩句,人家就會非常感謝了,民風淳樸。況且現在的形式,大家更不會挑什麼了,簡單說了兩句話,那人就領著倆人進了後面的小隔間。
屋裡一張床,一個桌子,桌子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各種物品。
田恬也不矯情了,先撿著能吃的東西拿,最後才拿了一瓶雪花膏。頭可斷,血可流,形象不能亂,要死也得死的體體面面的。
田恬那個翡面兒金戒指,那人只給換兩斤桃酥,兩斤油茶麵,一塊香皂和一瓶雪花膏。田恬不懂現在是什麼行情,但外面確實已經買不到吃的了,明知道他給的不多,可也打算認了。
“兄弟,你辦事也不地道啊!我老妹兒以前從照顧你,裉頭上你就一點情面不講,誰你都狠宰一刀!是不是以為我們就你這一個路子,非得在你這兒買啊。”
這人和高原是處了幾年,但都是互惠互利的,他跟誰也沒交過心。和田恬比,自然不會幫著他了。
“哥!現在全國都是這個形式,我也不容易。”那人解釋道。
“是這個形式不假,一個戒指也確實是換這些東西,但戒指上鑲的那個面兒,你不會不識貨吧!”
那人一看高原是真懂行,糊弄不過去,腆著臉說自己糊塗了,屋裡黑也沒看太清,又給她加了牙膏牙刷和幾斤掛麵。
第32章
回去的路上,天就有點擦黑了,高原把剛才換來的東西裝在兜子裡掛在車把上,後面馱著田恬,有一段路是上坡不好騎,就推著她走。
“高大哥,這些吃的能先擱你家放著麼。”
她不是小氣的人,但這年頭了,自己都顧不好了,哪還能管別人。劉巧鳳那樣精明的人,藏點什麼都瞞不住她,不往出拿她就哭窮,整的孩子哭男人愁的,誰都看不下去眼。不如就壓根不往回拿,她也沒啥可惦記的。
不過就點東西,還要東藏西掖的,真讓人有點難為情,她又忍不住解釋說:“我住他們家,多少給愛國吃點沒什麼,可是巧鳳姐每次都一點不想給我剩。要換平常的年景也沒啥,現在糧食越來越難弄了,自己都顧不顧來了,我也實在考慮不了別人了。”
“我還正想跟你說,讓你留個心眼兒呢,你自己能想明白最好!東西我幫你放著,真耐不住餓的時候,就告訴我幫你帶。”
跟高原說話就是高興,雖然他自己為人民為群眾鞠躬盡瘁,但從來不會鄙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