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上大學,後來有人煥然大悟般說:“ 是工農兵學生吧!這種荒唐事,也只有他們這一代能辦出來了。三十九才哪道哪啊,我可聽說,前兩屆還有個孩子都比咱們大的學生。
說是名額推薦擇優錄取,其實就是看誰的門子硬,誰的手腕高,社會上什麼樣的人物都能上學,這些工農兵學生能有什麼好素質。”
他這一席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新老兩屆學生矛盾迅速激化。
其實新同學裡,大部分學生也是農村來的,或者是下鄉實踐過的,不過是一個考試,就成了學校裡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其實更多體現出的,還是這些愚昧的群眾,對上級指示的盲從。
就連在老師的眼裡,都覺得工農兵學生雖然是‘大清算’時期的產物,更喜歡那些透過考試上學的學生麼。
工農兵學生們的一切優點,大家彷彿都看不見了,就連勤儉和樸素都成了罪過。
後來血線發現學生這種情緒愈演愈烈,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召開大會,希望大家能不忘工農,在保持工農本色的同時,再不斷的創新。兩方都各有優缺點,大家要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但是矛盾已經產生了,就算在不斷的調節下,大家面上有所緩和,其實心裡還暗自較著勁兒呢。
田恬他們這屆的每個班,都在鼓勵班級裡學習好的同學,參加考研。一個個都堵著這口氣,好像考上了研究生,就能證明他們工農兵學生不是‘名不副實’一樣。
班裡的人,就極力推薦田恬考研,好有王建軍。這傢伙別看多情一點,但運動之前也是正經的高中畢業生,之前跟了一年課,文化水平基本都撿了回來。
如果考了研究生,就要再讀兩年,在這個時勢造英雄的年代,田恬並不覺得學歷高有什麼用處。王建軍就不一樣了,男人天生的英雄情結,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努力給大家爭一口氣,證明咱們工農兵學生不比他們高考學生差,不是孬種。
高原卻跟田恬想的不一樣,現在時勢變了,文化人又被重視起來了。他們這屆學生身份這麼尷尬,就算畢業還保分配,恐怕也沒什麼好位置了。不像他有公職,就是來深造的,畢業後依舊會回原單位。
況且就田恬這樣的,如果能分到辦公室還強點,真要像傳聞中全部回基層,當工人去做建設,就算工作恐怕也幹不長遠。不如煞下心來多學兩年,他在單位也站住腳跟,等她畢業後在分配問題上也能使上力。
所以高原建議,田恬去考研究生,田恬這人,一直是吃好喝好穿好玩好便無慾無求,沒有任何大志向的性子。以前在現代,她的專業知識非常過硬,卻因為貪圖享受,安於在家做個接私活的宅女。現在又有家裡人和高原替她打算,不管是家裡還是高原,都建議她考研讀書,她也就不反抗了,靜下來用功的學習。
用老師的話說,田恬的水平,在清算前正規大學生之上,如果她考不上那也沒別人的份。
但學習這東西,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她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無外乎仗著以前的那些先進學習法的底子。如果不好好複習,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同學們對要考研的同學報以熱烈的期望,一切資源都緊著他們用,轉年,田恬考上了研究生。而這一屆的工農兵學生們,基本每個系都有幾個考上的,他們用實力向人們證明了,自己並不是‘名不副實’。
這年秋天,歷史上最後一屆工農兵大學生畢業了。考試結束後,各班的學生回到班級,依依不捨的開了個同學會。
還能回想起當初上學的時候,那種熱烈到讓人激動的氛圍,可現在,當初的‘人民送我上大學,我上大學為人民’的標語,已經被‘歡迎未來的工程師’所取代。
學校就像完成任務一樣,總算送走了他們,高考生們也都在說,終於抹去了校園裡最後的不和諧。
這一屆所有的畢業生,都這樣悲涼的、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跟入學時的鑼鼓喧天彩旗飄飄的歡迎儀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也沒像前幾年那樣,學校設個光榮榜,把沒個學子的分配去向,公佈於眾。大家都心裡明白,除了灰溜溜的回到原單位,沒有去向的只會被分配到基層。入學時有多意氣風發,現在他們就有多惴惴不安,因為在前面等待他們的命運,是未知的。
國家也總算對這批學生負責,不管好壞,都按之前的政策,一一分配了。
這些畢業生們,滿懷憧憬與抱負,登上了這趟時代的列車,奔赴到祖國的四面八方。成為改革開放新時代的一個螺絲釘,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