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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部分

是她……在為他哭嗎?

第一反應是心疼,用句他以前覺得肉麻的話來說,他真的覺得哭得他心都疼了,然而那疼痛裡,卻又隱隱泛上不可置信和狂喜——她是為我哭嗎?她真的是為我哭?原來她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討厭自己,她心裡他一直很有地位是嗎!

一時間不知是悲是喜,是心疼是澎湃,他知道景橫波並不愛哭,她寧可笑著罵人,也不肯流淚哭訴。

他有點苦惱地想,好像被那錦衣人傳染了變態了……

“……嗚嗚嗚我真的後悔了……我不該和你吵架……我不該用那樣粗暴的方式對你……我好歹該先哄著你和你說明白……我後悔了……我承認我後悔了你贏了……只要你別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

裴樞暴怒起來,伸手就去掰那捂住自己嘴的手,雖然他變態地想多聽聽景橫波的哭聲,這是景橫波第一次為他哭,保不準也是最後一次,但他更明白,這個時候他再不出去,那以後他就得哭一輩子了。

那手不肯放,他一拳就打了出去,對方似乎也沒想到,他手上重傷還能打出這麼暴烈的一拳,砰一聲這一拳正中肚腹,風聲急響,那人似乎被打飛出去,另一個負責按住他手的人,急忙出手援救同伴,裴樞沒了牽制,大喜之下急忙翻身,便要去推自己身後石壁。

他根據聲音判斷,自己和景橫波只有一壁之隔,一定有辦法推開。

手指剛剛觸及石壁,腳踝忽然被人抓住,那雙手如金剛一般,一抓就掐住了他的軟筋,一股麻痺貫穿全身,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了,然後他如麻袋般,被人一路拖了出去……

少帥眼看自己離那石壁越來越遠,憤恨的拳頭狠狠地捶打在地面上……

……

哭泣聲迴盪在狹窄的井裡,聽來越發滯悶,穆先生再也忍耐不住,不顧鋼釘危險,跳了下來。

景橫波哭得稀里嘩啦,抬頭看看,伸手一揮,將鋼釘捲開。

這動作讓穆先生由衷安慰和感激,感激她這時候還能想到他,她越來越體貼細膩,也因此越來越讓人心疼。

他快步過去,一把將她攬在懷裡。

景橫波此時心中並無風花雪月,只有無窮的悲苦和悔恨,這個時候誰的肩膀對她來說都是渴望的依靠,她立即往他身上一趴,拿了他的衣裳當抹布,眼淚嘩啦啦浸了他滿肩,一邊哭一邊砰砰捶著拳頭,“這個混賬!這個脾氣沒救的怪胎!一把年紀了不長情商!賭什麼氣鬧什麼情緒!充什麼英雄逞什麼能?不知道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嗎?他這是存心讓我不能好好過日子啊啊啊啊……”

“別哭……別哭……”穆先生撫著她肩頭,往日裡滔滔口才,到如今都凝噎在咽喉裡,化為反反覆覆這兩句。

心底不知是憐惜是苦澀,憐惜她的揹負,苦澀著結局如此令人難以接受,忍不住又想,如果自己死了,她是不是也會這般為自己哭?

這麼想的時候,忍不住要笑自己小家子氣,如女人般計較,然而在情感裡,誰又能真正大方?

他抬起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很多時候,他很想就這麼撕下面具,告訴景橫波,自己是耶律祁。

穆先生這個身份,於她,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

他真的很想以自己的身份擁她入懷,而不是那個變得越來越莫名其妙的穆先生。

然而當那個人橫插一腳,這面具似乎就變得難撕起來。他怕撕下面具,她從此就完全當他是耶律祁,永遠無法真正走近。

她對穆先生有一份似有若無的莫名情感,而不是對耶律祁。

只有當他還是穆先生,她才有時會因為疑惑和混淆,下意識地對他親近。

他只想戴著這個面具,有機會靠她近一點,更近一點,直至用耶律祁的穆先生,漸漸覆蓋了那個人的穆先生。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然而這份親近,說到底不過是藉著人家光,含著對她的欺瞞,才得以擁有,他又情何以堪。

手指已經觸及面具邊緣,慢慢頓住。

終究,捨不得。

哪怕她此刻的依偎,是心裡認為他是那個他,他也認了。

要如何放開這個懷抱,如何再做回近在咫尺遠在天涯的朋友?

含著香氣的淚水在自己肩頭乾透,撕開面具後要如何擁有?

他輕輕嘆息,抱緊她,撫著她微微聳動的肩背,井底血腥氣濃郁沖鼻,他卻只嗅見她淚水的苦澀氣味。

她在他懷中微微顫動,是一朵雨後瑟瑟的花,他珍惜她此刻的無助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