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禹國少師夫婦。
國主一聽不過虛銜官員,立即冷笑一聲:“身為禹國官員,於此莊嚴堂皇之地如此放誕不經,豈不令我盛宴蒙羞,還不速速逐出!”
“且慢。”
國主愕然轉向宮胤,“國師……”
“國主今夜是喜宴,何必宴尚未開便動戾氣?攪了喜慶氣氛?”宮胤淡淡道,“少年人不知約束,言行浮滑,稍後訓誡便好。”
王后也在一邊笑勸:“年輕人嘛,犯錯難免,說到底,還不是喜歡咱們王宮美酒香醇?”
“國師寬容,敢不從命。”國主一笑,揮揮手示意上前的侍衛退下。
四面眾人都瞧著這一幕插曲,各自對了對眼神。
近期有傳聞,雖然明城女王迴歸,但很可能她想做傀儡也做不久,國師宮胤正在對朝廷進行暗中換血,照那架勢,很可能是要為奪帝位做準備的。
他若登基,就是大荒歷史上第一個男帝。
襄國離帝歌最近,對暗中政局最瞭解。行動可謂諸國諸部風向標。比如今日襄國對待國師的禮儀,就很是意味深長。按道理說,國師和國主在大荒可謂平級,但襄國國主宮門迎駕,步輦在後,態度又是如此恭敬,其中深意,還用說嗎?
因此眾人跪得更加恭敬,腰背更低。
因此便顯得景橫波這一對突兀顯眼。
耶律祁其實無所謂,早已做好準備跪一跪的,結果給景橫波狠狠摟住,一時倒覺得她用力得甚好,不妨再用力些。
景橫波其實也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但剛才無意中一回頭,正面接觸到那人目光,這還是事件發生後,她和他第一次直接近距離目光接觸,一霎只覺得他目光清冷如冰深邃如淵,似藏無限黑暗秘密,讓人直欲被拉入其中,不禁被驚住。
她記憶中,未曾見過他這樣的目光。
但隨即轉念,不禁心中自嘲一笑——沒見過的多啦,在那事之後,當然一切都該不同。
此刻看見的,才是真相,不是嗎。
她一驚便醒,眼看四周眾人詭異目光,立即推開耶律祁,順勢在桌案後伏下。
並不覺屈辱,最屈辱是完全無知被欺騙,是完全無奈被壓迫,一旦心中有了願景,做什麼都不過是過程。
耶律祁被她一推,這回頭上雲鬢真的歪了,啪一聲流蘇中墜落,滾到正中地毯上。
此時也不方便去撿,已經夠吸引人注意了,再出頭就是自己找死,兩人都當沒看見,將頭低下。
一片寂靜中,景橫波眼角覷到宮胤雪白的袍角,緩緩從自己眼前過,並沒有停留。
她心中悠悠出一口長氣,暗贊七殺易容術精妙。
那片雪白衣角煙雲般地過了,景橫波眼光從空蕩蕩的地毯上掠過,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剛才滾到地毯上的流蘇步搖呢?
被踩到?為什麼沒有發出聲音?
然後她看見宮胤長垂至地的袍角下,忽然騰起一抹淡粉淺金色的煙霧。
景橫波怔怔看著眾人的腳步過了,流蘇步搖不見了。
宮胤一腳將步搖踩成了粉塵?
她心中忽然拔涼拔涼的。
是巧合,還是……
……
好在雖然步搖消失得有點讓人驚悚,但後來宮胤沒有任何異常,他和襄國國主夫婦在殿上,按例道喜祝酒,敬國主夫婦,遙敬殿上殿下,眾賓客起身恭領,諸般儀禮做完,從頭到尾沒有看景橫波這邊一眼。事實上也不大看得見,隔得太遠。
景橫波這回看見了緋羅,作為襄國女相,她排在前面,景橫波正想著她能用什麼辦法來傳遞訊息,忽然覺得肩頭被誰一碰,她回頭想看,卻忽然看見自己膝上多了一根筷子。
拿起筷子仔細一看,上頭有細細密密的小字,她卻不認得。耶律祁忽然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輕道:“香澤池裡有玄機,讓紀一凡右移三步。”
“什麼意思?”景橫波有聽沒有懂。
“我也不大明白。”耶律祁在她耳邊沉吟,“緋羅不可能會將全計劃告訴我們,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
他很入戲,靠著景橫波說話,側面姿態嬌媚,羅袖軟軟地拂在景橫波膝上。四周官員有些用眼角覷著這邊,都不無嫉妒地暗哼一聲,心中大罵這對夫妻感情忒好,這小娘子忒粘人,這做夫君的忒身在福中不知福。
景橫波滿腦子想著緋羅的陰謀詭計,哪在意某人的“千嬌百媚吐氣如蘭?”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