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朱厚照輕鬆一笑:“你太高看他們了。不過是些混江湖的小人物,能活命,還能活得不太差勁,他們就能知足。咱們饒過他們就是對他們有了再造之恩,他們還會恩將仇報?你覺得他們不可靠,難道將來我要出海再僱別人,就一定能找著更可靠的?”
邵良宸竟無言以對,轉頭去看錢寧和朱臺漣。
錢寧一臉的無所謂:“這就像招安一樣,爺想招,咱就招好了。”
邵良宸仍表示懷疑:“當年劉六劉七也受過朝廷招安,後來又怎樣?”後來人家召集了十萬兵馬造反。
朱臺漣微笑道:“這事你就不明內情了。劉六劉七當時受了招安又造反,是因為有太監和贓官向他們大肆索賄,把他們逼得沒了退路,不然但凡尚有餘地,沒什麼人喜歡造反的。早就聽人說過,綠林中人其實遠比官場中人更講道理,只消咱們給了他們活路,還對他們過得去,就不怕他們恩將仇報。”
“是啊,”朱厚照也道,“再說咱們又不會剛一開始就對他們大加重用,好歹也要留意一段日子他們的表現再說。”
若論處世哲學,邵良宸可不敢在他們三位面前充行家,聽他們都這麼說了,就沒再提什麼異議。
其實仔細想想,鄧獠他們六個制住他們一船人十多個小時,過程中有很多機會傷人害命,但最終他們船上才有幾人輕傷,連逼問他們交出寶貝時都沒見那幾人下什麼狠手,足見其個性也並沒多麼兇悍蠻橫。或許收來做手下,也無何不可吧。
“鄧獠……”回去艙室裡對何菁轉述完這個轉折後,邵良宸琢磨起這個名字。
“怎麼,你有印象?”何菁問。
邵良宸絞盡腦汁想了一陣,燒掉了數十個腦細胞,才依稀想起:“啊,好像是歷史上有記載的第一個雙嶼大海商!”
浙江雙嶼島,作為亞洲貿易集散地被載入史冊並譽為“十六世紀的香港”,現在還只是個並不比漳州泉州更發達的小型貿易港口,距離歷史上記載的巔峰時期還有十多年的距離。如果這個做了他們的階下囚、並將被朱厚照收為手下的鄧獠真是在雙嶼崛起時頭一個被載入史冊的中國海商的話……
“遇見我們,他這輩子估計是沒戲了。”
他們此次出遊並沒有十分明確的目的地,原計劃是到廣東境內兜上一圈就返航,自從朱厚照聽了鄧獠他們說起廣東屯門有佛朗機人盤踞,就打定主意要去那裡會一會佛朗機人。
對此鄧獠等人其實十分反對,他們的船隊就是在那一帶被佛朗機人打劫的,對那群外國“朋友”的兇悍蠻橫以及船堅炮利都深有體會,很想勸說新主人別去接近是非之地。可他們不知道,越是如此強調佛朗機人的厲害以及那一帶戰場的殘酷,那位爺就越是興趣盎然,非去不可。要是平靜無事,朱厚照還不稀得去呢。
“屯門是哪兒啊?”古代人的地圖大多畫得不很精確,邵良宸實在對照不出那小塊對應的是現代什麼地方。
何菁倒比他清楚:“你沒聽說過?是香港啊!”
香港啊!那麼高大上的地方,他們上輩子都還沒去過。可惜,這輩子能去時,這一帶只有些荒涼的漁村。
鄧獠等六人得到特赦收編之後表現得十分殷勤,處處對主家們陪著小意,連對老孫手下的船工都唯唯諾諾。尤其知道朱厚照喜歡聽新鮮事,他們就極力挖掘記憶裡的新鮮事爭先恐後說給他聽,令朱厚照一行人剛到廣東時便對這一帶的許多行情都有了一定了解。
“邵良宸,那邊有個地方也叫‘東莞縣’,與山東那個縣同名,哈哈,你是東莞侯,這裡也可算是你的封地了。”朱厚照饒有興致地現學現賣。
邵良宸真想告訴他:爺,再過五百年,東莞那地方會比現在出名的多。
——以至於他在剛剛受封東莞侯的時候,都常會聽著這三個字出戏。
到了鄧獠能為他們指出東莞位置的時候,他們也就接近珠江口了,屯門已近在眼前,完全沒讓朱厚照失望,他們剛趕到的時候,竟然真就目睹了一場海戰。
遠遠便能聽見轟隆隆悶雷一樣的炮聲貼著海水傳來,前方一片煙塵與霧氣,只能看見一陣陣火光閃現,閃一陣火光,就隨後傳來一陣炮聲,充分印證了光速超過音速的真理。
朱厚照雖是一見打仗就亢奮,倒還不至於頭腦發熱下令上前送死。這時候的遠洋商船基本都會為迎擊海盜做一定的武裝,但他們這條船不跑遠洋,船工們除了配備少量防身的刀劍和火銃之外,沒有任何重武器,要加入到那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