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一樣,好像歷史總在頑固地堅持依照從前的軌跡發展,想要讓其偏離方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些天來邵良宸一直十分懊悔,那時如果自己能早到一天,就有望阻止皇上落水,此時的狀況也就完全不同了。
*
陸完指示宦官弒君的事並未公開,逮捕他的罪名僅限於私通反王。皇帝招群臣來通州,面上用的理由是找大家來討論對反王朱宸濠的論罪,其實為的就是給群臣點個名。畢竟皇帝已經離開京城一年有餘,其間又出了京官私通反王的事,在入京之前有必要對京內局勢先摸個透。
楊廷和等曾受過賄賂的臣下雖然心裡嘀咕,也沒敢抗命,都領旨來了通州。皇帝果然只是與他們討論了對朱宸濠一家的處置方案,之後便決定班師回京。此舉進一步安撫了楊廷和,令其認定局勢盡在掌握。
正德十五年臘月十三,因皇帝南巡而一再推遲的郊祭大典在北京南郊舉行,皇帝抱病到場,行四拜禮時,皇帝才拜了一拜便伏地不起,跟前內侍扶起他,見到這位九五之尊竟已嘔血昏迷。
訊息很快傳開,皇上已病入膏肓。
正德十六年的春節,何菁守著兩個女兒在安陸州過了年。
正月初九,一名監察御史上了一道奏疏,建議皇上以社稷為重,從宗親當中選擇親而賢者,過繼過來,立為東宮太子。
正德皇帝沒有搭理。
當日錢寧就為豹房帶來錦衣衛秘密打探來的訊息:楊廷和已經統領一些重臣與張太后就皇位繼承人的事密議停當,人選就是興王朱厚熜。
“你們看,他們當初也曾提議為我過繼一個兒子,可見都是說說而已。”皇帝說這話時一臉的嘲諷。
原興王朱佑杬已於去年過世,現今由朱厚熜繼任興王。回想去年張太后一反常態地為朱佑杬之死多爭取了不少異於舊例的好處,便可推想,很可能是早在那時,張太后已經與楊廷和他們就立朱厚熜為皇位繼承人的事有過協議了。
皇上人還活著,別人已經在討論他死後的事宜,其中包括他的親媽在內,而且很明顯,那些人都不希望選定的這個繼承人有一點受他的操控,所以在符合《皇明祖訓》的“兄終弟及”與“過繼”之間,選擇了前者。換言之,連他的親媽都已經很不喜歡他,不希望下一個繼任者沿襲他的什麼作風。
看出這一點,邵良宸、錢寧與朱臺漣都不禁為皇上慨嘆了一番。
邵良宸尤其悵然,這位皇上總體而言決計可算的是功大於過,一些政令對未來的明朝中興有著重要作用,可惜只因為他個性太不馴服,行事太過不拘常理,說白了就是太不聽話,便落得如此眾叛親離的下場。
據說,那位寡居宮中的張太后在很早前便與正德皇帝感情疏離,這十多年來一定也沒少因為皇帝移居豹房等出格的事規勸管控,以致與皇帝進一步關係惡化。
這年代的嬪妃大多出身不高,眼界與見識都很受侷限,這會兒的張太后說不定正打算著等親兒子死了,把十五歲的小朱厚熜招來宮裡,她繼續做著她的皇太后,還能有個比親兒子更好掌控的小“乾兒子”可依傍,是件挺好的事——即使張太后自己沒這麼想,楊廷和也很可能會忽悠她這麼想。
這一點,從正史上迎來朱厚熜之後張太后多次試圖把控後宮的記載便可見一斑。她是這些年受夠了兒子不聽話的煩惱,想要藉機翻身做主一把。楊廷和也是一樣,他也是受夠了被皇帝壓制其下,想換個好管教的小皇帝來翻身做主。
可惜的是,人家朱厚熜小朋友沒他們想得那麼好管教,剛進京不久便接來了自己的生母尊為皇太后,那位出賣了兒子的張太后處處被新太后壓著一頭,景況還不如從前,只落得一個孤獨淒涼的結局。
“皇上,臣還有句話想對您說。”
現在外人都不知道東莞侯回了京,邵良宸往日都扮作內侍貼身守護在皇帝跟前,這天錢寧與江彬告退之後,他又對皇帝進言道,“您看臣與內子合力阻攔二哥謀反的那件事,為何臣等當時那般堅持,其實根源還是在於內子對二哥與父親等人的親情使然。正所謂血濃於水,親人之間天然便比外人多一份信賴,偶爾有了嫌隙,也會比旁人更易解開……”
“哦,”皇帝已猜到他想說什麼,淡漠地出聲打斷了他,“那這些年,怎沒見江彬有多思念他父親呢?”
“……”那倒黴催的二哥!拿他當親情的例子只能是反面典型。邵良宸只得臨時轉折:“皇上,咱不談親情,只談利弊也是一樣。太后娘娘是您的生母,與您骨肉相連,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