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不順眼,聽見主人發話攆走,正樂不得的。
那些被點名的下人們紛紛跪地求饒喊冤,邵良宸毫不理睬。這些人或是好吃懶做仗勢欺人,或是不懂眉眼高低近日表現出過對何菁的不敬,他這裡又不是官府公堂,攆就攆了,犯不上一條條罪狀給他們講清楚。
他朝剩餘的下人們淡淡看了一遍,朗聲道:“我往日多不在家,也不管家,有些事但凡不甚出格的,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將來我還會有不在家的時候,但如今夫人進了門,這宅子就全權交給夫人打理,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夫人說的話就代表我說的話,誰敢對夫人不敬,就是對我不敬。我們夫妻兩人都不是心狠的主子,不至於動輒打罵,但也請你們有點眼色,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要找不自在,自己丟了體面!”
眾下人都唯唯諾諾地應了。邵良宸便叫他們散去。院裡只餘下他與何菁何雲,以及武德守在門口。
何雲很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邵良宸的衣袖:“姐夫,是我錯怪你了,你……是好人,也是真心對我姐好的,我都知道了。”
邵良宸朝他溫和道:“雲兒你先隨小五去玩會兒,我與你姐尚有話說。”
何雲點了頭,跟著武德出去了。
邵良宸沒再說什麼,直接轉身進屋,何菁提著裙裾跟進來。
邵良宸坐到次間的羅漢椅上,待她進來,便淡淡道:“我知道你顧忌著自己也是窮苦出身,就體恤他們,一時拉不下臉來管,可這世上人不是所有的都懂好歹,知恩圖報,就是有些人生性犯賤,見了你善性便想壓你一頭,你一味忍讓是行不通的。”
何菁含糊地應了一聲,有心解釋自己也沒想一味忍讓,都是因為惦念著他才無心理睬那些人,可看著他似乎餘怒未消的樣子,她又心下忐忑,就站在原處不敢輕易開口——她畢竟還算不上了解他。
邵良宸看了看她這副小學生認錯似的姿態,暗暗一嘆,轉開眼不再說話。都不知該說她什麼,她不敢擺主母的架子,不敢指使丫鬟做事,對趙老太婆給臉色也逆來順受,還這樣小心翼翼對他說話,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對他沒信心、以為自己為昨晚的事惹了他不喜麼?
這模樣更像是在生悶氣,何菁愈發心虛,上前來道:“我知道你叫馬管事去替趙管家收拾東西另有用意,馬管事一看就比其餘幾個管事為人厚道,以後叫他頂了總管的差事正合適。”
邵良宸如未聽見般,靜靜坐著毫無反應。
何菁又道:“其實,下人們也不是都對我不好,專管打水的那兩個姑娘就不錯,回頭可以叫她們來主屋伺候。”
見邵良宸依舊不言不語,她怯怯地過來捏住他的手指搖了搖:“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不該由著丫鬟婆子欺到頭上都逆來順受,我只是……只是今日無心理睬她們……”
越是見她謹小慎微做小伏低,邵良宸心裡就越難受,心口都像被刀尖刮似的。
他蹙著眉搖搖頭:“你對自己沒信心,也總該對我有點信心。我說喜歡你,會一輩子好好待你,都是肺腑之言,你為何就不能信?昨晚……昨晚我明明沒說你什麼,今早也不過是看在你還未睡醒,才沒去吵你,你怎會那般輕易就疑心我對你生了厭,竟跑去茶房躲著?你說說,你今日是不是都以為我不想要你,準備趕你走了?”
“不……不是,當然不是!”何菁一時心急,嘴唇顫了顫,竟落下淚來。
邵良宸見了宛似心口被猛刺了一刀,才省起如今不同前世,自己身份確是比她高了太多,她有所自卑、陪著小心也是情理之中,自己還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不更是雪上加霜麼?
他忙起身拉她到懷裡,摟著她一同坐下,為她抹著淚柔聲哄道:“別哭,菁菁你別哭,我不是怨你怪你,只是……是不知如何待你才算好。你若是覺得住在這大宅子裡麻煩事多,咱們撇開這些人,去尋個清靜地方住也是好的。”
這會兒他都忍不住考慮,是不是該拋下爵位與差事,隨她去隱姓埋名過日子,為她跳樓他都跳過了,還有什麼不能做?
可也只能是想想罷了,皇帝親口。交付的差事推掉不做,攜妻逃走?到時他就得被通緝,總不能帶著她下東海去做海盜吧?所以說差事還是得辦,安化還是得去,能陪她的平靜日子還是少得可憐。真是怎麼想怎麼難受,心都狠狠皺縮成了一團。
他越是體貼,何菁反而哭得越兇,只顧搖著頭說“不是”,泣不成聲之間也說不出別的。
邵良宸不斷為她擦著淚,待她終於平靜些了,才問道:“你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