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比剛才更白。他皺眉,“你真的不打算睡一下嗎?”
徐時錦停頓片刻,說,“好吧,雖然我不困,但我會睡的。”
沈昱出門時,聽徐時錦淡聲,“我想去鄴京,旁觀他的死,或者親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你能幫我嗎?”
她沒有身份,她哪裡都去不了。尤其是鄴京那麼危險的地方。若是被人發現,欺君之罪,又得再死一次了。沈昱也逃不了。
沈昱只想了一下,就無所謂笑,“那我們只能換個新身份,重新回鄴京了。我們應該不會那麼倒黴,進個鄴京,就碰見故人吧?”
徐時錦側過頭,看到門前燈下,沈昱嘴角那滿不在乎的笑。他什麼都不在意,只要她想,他都盡力幫她。如果幫不了她,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了好了。沈小昱的想法,多麼簡單。簡單到讓她歡喜而感動。
徐時錦對他露出笑,看他關門離去。
她為怕沈昱疑心,再坐了一會兒,才去梳洗,熄了屋中燭火。只是坐在一團黑暗中,她靠著窗,睜眼看著雪光將屋中照得瑩亮。小小眯一下,又再次睜開眼,望著紙窗上映照的雪色發呆。
她不能睡啊……
老大夫試了很多藥,但好像都沒什麼效果。上次睡了半天,已惹沈昱懷疑。她再睡一次,真怕又出什麼意外,讓自己的病情被沈昱知道。
她將計劃趕得這麼緊,將太子逼得這麼緊,未嘗不是想快點結束。她怕自己撐不下去,她怕自己來不及。她跟沈昱說,把重點放鄴京,不要管江州的事。廣平王府事成事敗,都不要管,以鄴京為主。看起來是她的計劃有輕有重,實際是她沒有精力。
如果她有時間,她當然會一點點試探陸銘山,試探廣平王,試探沈宴。但是她沒有,所以只能把計劃弄得簡單點,粗暴點。畢竟陛下心太寬太大,他對太子幾乎是無條件地原諒,查了這麼多年他還原諒,徐時錦就能猜出陛下的心思了。查是一回事,不滿意是一回事,想動手是一回事,但真正行動……照陛下的心思,不知道得推去多少年以後了。
徐時錦只能想辦法讓這個時間儘快到來。她能想到讓太子最快落馬的法子,就是“謀反”了。
粗暴的計劃有粗暴的魅力,希望大家如她意,一起入局。
……
“沈大人,我想回江州看看,可以嗎?”大雪紛落,門窗不關,厚簾捲起。爐火邊,沈宴手捧一卷書在看,劉泠趴在他膝頭,望著寧靜飄落的夜雪。清輝蒼茫中,她徐徐開口。
沈宴手一頓,俯眼看趴在他腿上的姑娘。他心有所想,猜測劉泠是不是猜到他會去江州?
他問,“為什麼想去江州?”
“過兩天是我母親的生辰,她雖然不在了,我姨母、現在的廣平王妃,每年除了在忌日拜她,在她生辰日,也會拜一拜。”劉泠漆黑的眼睛,在雪與火中,是那麼的淡落,“我每年這時候,都在江州的。今年,我也想去看一看。她給我娘在臨山上建了小亭,紀念我娘,以前我都上山去看一看的。”
“聽起來,你姨母,對你娘,似乎很懷念?她對你,好嗎?”
“好啊。她盡力對我好。旁的繼母和前妻的女兒關係惡劣,我的繼母,卻一直在努力改善她和我的關係。她想從姨母,做到我的母親。她想讓我娘泉下有知,也能看到她很照顧我。我們相處溫馨,我們是幸福一家。”話裡帶著諷刺意味,劉泠的語氣卻淡淡的,既不褒獎,也不批判,她就像在說別人的家務事一樣,“可是不可能的。她不知道她現在的丈夫,對我娘做過什麼。她不知道是她和我爹,還有我,一起害死了我娘。我們都是罪人。”
“祭拜你娘時,你和他們一起?”沈宴不想提劉泠母親的死,轉了話題問。
“……嗯。”劉泠聲音無情緒,“我想我娘,也許希望看到我和他們和睦相處。她那麼軟弱,除了妥協,再不會有別的想法了。”
沈宴的手,搭在她頭髮上。
很長時間,他都沒有再說話。劉泠像一隻小貓,她也沒再開口。
門外的雪,在天地間飄蕩,空曠又寥落,可真冷啊。
“劉泠,”沈宴開口問,“你還像當年一樣,想要殺了他們嗎?”
劉泠臉上神情,是許久的空白。
她垂下眼,淡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學著接受自己。我心裡怪自己,怪他們。可我覺得,我應該活著。我以前沒有和他們同歸於盡,一輩子光是看著對方,就互相折磨了,還需要做什麼呢?”
“我爹看到我就心情不好,我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