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人前。
阿圓又愣了一下,又想起那日她給他畫的畫像,也是這樣人與花相照映,臉頰便忽然有些發熱。
然他繃著臉,揚著下巴,立馬用一臉倨傲把那點兒熱燙的羞怯給遮掩了下去。
眼睛瞄著那架修好的薔薇,施恩般地道:“小爺今兒有空,你就再給我畫幅畫像吧。”
甄珠正收拾東西,聞言頭也沒抬:“改日吧,今天不想畫畫。”
阿圓瞪大了貓兒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這……什麼破理由?他都送上門給她畫了,她居然不想畫!
當即就又伸出手,指著她鼻子,正要發怒。
卻見她突然又抬起頭,指著那架薔薇,笑眯眯地對他道:“你有沒有聽過一首詩?”
說罷她便自己唸了出來:“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她眯起眼,雙手攏在袖子裡,仰著頭看著那架薔薇:“我很喜歡最後一句,覺得意境很美,以前甚至想過,等老了就回到家鄉,蓋個小院子,種上一架薔薇,在薔薇下支一張床,天氣好的日子,就在薔薇下面午睡,醒來的時候,身上落滿花瓣……多美啊。”
她的聲音很輕柔,像在敘說著一個夢一樣,說罷,她低下頭,自嘲般地笑笑。
“不過,那時候想的都是老了怎樣怎樣,卻不知道,有些事既然想做,那就立刻去做,不要拖著,更不要等到老。”
“不然有些人,有些事,在你老了時,並不一定還會在原處等你。”
她眼眸微微閃動,裡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緒,彷彿有些清愁,又彷彿不是。
他方才還憤憤的怒火,突然便被她這一番言語澆熄了。
怔怔地看著她的眼眸,胸膛裡彷彿有什麼在湧動,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聽她道:
“所以啊……這件事教育我們,做事不能拖拖拉拉,想做什麼就立刻去做,不要因為因為別的任何事情分心。”
“比如現在,我想在這裡支一張床——”她指著薔薇架下面的空地,又轉頭笑著朝他道,“那就不會再分心去畫畫。”
“想畫畫的話,改天吧!”她揮揮手,瀟灑地提著工具桶便走。
阿圓:……
簡直……要、氣、炸了!
——
任憑阿圓怎麼氣憤不甘,這一日,甄珠果然沒給他畫像。
她也沒糊弄他,說要架床,當日便在那剛修剪好的薔薇下鋪了一張矮塌,榻前還擺了屏風矮几,榻上鋪了涼蓆,再鋪一層緞面的薄褥子,薔薇將陽光遮住,在榻上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風一吹過,果然有花瓣落在榻上。
看上去倒的確挺美。
但是阿圓的心情不美。
不管什麼理由,拒絕給他畫像,就足夠讓他在心裡給她記上一筆了。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敢這樣下他的面子,早就把甄珠拉黑,說不定還順便踩一腳。
他黑著臉離開,回到官署依舊忿忿不平,雖沒摔東西,卻肉眼可見地比平日暴躁許多,一個不順心便橫眉怒目,弄得丫頭們格外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點了他這炮仗。
缺七少八眉眼交流了下,也沒敢捋他虎鬚。
這晚,他到入睡時都是黑著臉的。
然而第二日,剛用過早飯,他便直奔馬廄,上馬,出門。
少八跟著,眼看他這又是去甄家的節奏,有些遲疑地問道:“公子,您……看上那甄姑娘了?”
阿圓正騎著馬,聞言一個晃神,差點沒從馬背跌下來。
回過神來就瞪少八:“你傻了?我看上她?”
少八小心地點點頭。
明明沒什麼事兒,還總往人家一個單身女子家裡跑,不是看上人家是什麼。以往他可沒這麼反常過。
少八沒敢把這話說出來,可他眼神裡明明白白的透露了出來。
看得阿圓又是一氣。
他握緊了馬韁,冷哼一聲:“不過是覺得有些趣味,逗著玩玩兒罷了。”他斜了少八一眼,“我還喜歡大將軍呢,我也看上大將軍了?”
想起那曾經被他愛不釋手,然後又隨手砸了籠子喪命的“大將軍”,少八頓時沉默。
阿圓又哼了一聲:“再說——”
他嘴角上翹,笑地惡劣:“畢竟是我那哥哥看上的人,我總要看看她到底有什麼好。”
——
接下來一連數日,阿圓果然日日到甄珠家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