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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高掛,明光熾熾,正是一天中最熱最惹人睏倦的時候,時令入夏,悅心堂門前的樹上趴了幾隻蟬,聲聲噪耳,擾人清夢。
悅心堂裡安靜極了,只聽得到堂外蟬鳴,和堂裡阿圓小聲的嗚咽。
方朝清愣了許久,才艱難地開口:“表妹……去世了?”
林嫣才貌雙全,與方朝清又算得上青梅竹馬的情分,所以他對這個未婚妻從無不滿。
他曾經還十分期待過婚後的日子,甚至早早便拒絕了家人安排的通房妾室,便是不想婚後林嫣為此堵心,像他母親一樣早早逝去。
然而,也就僅止於此了。
與林嫣的緣分,早在入獄前,林家登門退親時,他便以為已經結束了。
林嫣出嫁的時間,比方朝清與崔珍娘成親早了一個月。而這還是成親後,聽崔珍娘偶爾提起,方朝清才知道的。
乃至此時,驟然聽到她竟然一直等著自己,臨死前還念著自己的名字,甚至已經亡故時,方朝清固然震驚乃至感動,然而震驚感動過後,卻又十分地茫然。
看著蹲在地上哭泣的阿圓,一時間,他竟茫然不知所措。
阿圓抬起頭,看到他的模樣,冷笑一聲。
“果然,你連她已經死了都不知道。”
方朝清鉗口不語,良久,才微垂著頭顱:“我……的確不知曉。”
不知曉她的心意,不知曉她的死訊,若非今日阿圓告訴他,他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曾與他有婚約,曾羞怯地喚著他表哥的少女,竟然對他用情如此之深,乃至間接因他而芳年早逝。
又是一條人命啊……
他閉上了眼,聲音苦澀至極:“我……對不起她。”
旋即,卻又對阿圓道:“但是,珍娘沒有對不起表妹,更沒有對不起你。”
“我的錯,表妹的亡故,都不能成為你遷怒甚至侮辱珍孃的理由。”
阿圓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還在為那個女人說話?!”
方朝清苦澀地搖頭。
“我不是為珍娘說話,我是為道理說話。”
“阿圓,你分明是在遷怒。”
“你若恨,便只恨我吧。”
“我以前……不知道表妹的事,還對你多有怨恚,往後不會了,你恨我……是應該的。”
他閉上眼,認命了一般,明明是夏日,他卻像深秋蕭風澀雨裡時日無多的寒蟬,合攏了雙翼,不再鳴唱,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閉著眼,眼前卻浮現出往日場景。
方家家大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