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將手中那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彷彿寒冰解凍般,倏忽之間,席下陡然便又熱鬧起來。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彷彿方才瞬間僵滯的氣氛不過是錯覺。
然而,今日的宴席卻散地比尋常早許多。
賓客漸次離去,太師府依舊燈火通明,只是依舊坐在座上的計都臉上卻已沒了笑,只面色沉沉地坐在那裡良久不言。
“大人……”金珠輕輕喚了一聲。
計都卻恍若未聞,直到“咔擦”一聲,手中酒杯再度碎裂。
“好、好!”
他連道了兩聲“好”,隨即猛地起身,目光狠厲地瞪視著皇宮的方向,彷彿那裡有一隻巨獸,正伸出鋒利的爪牙和巨大的身軀,將他重重壓下。
他握緊了拳,因為過於憤怒,以致甚至有些面目猙獰,然許久,那猙獰的面色中忽又露出一抹悲涼之色。
“計都啊計都,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般無能……”
他低聲喃喃著,那聲音太過低微,便只有他身邊的金珠,以及緊緊站在身後的計玄聽到。
然而,低喃過後,他忽地又笑起來。
那笑聲從低到高,漸漸升起,彷彿古樸悠遠的洪鐘,自遠而近地撞進人耳蝸,最後變成響亮到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張狂至極的大笑,卻莫名能從中聽出一股悲涼,且這次不再只是近邊的金珠和計玄,遠一些的護衛和奴僕們也盡數聽到了,此時皆揣揣地偷望向他。
金珠與計玄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計都的笑聲不停,忽然起身,大步離去,卻是走向了馬廄,牽了匹寶馬,一躍而上後馬鞭一甩,嘶嘶馬鳴中,夜空裡如流星般疾馳出府。
計玄趕緊喚了十來個身著玄衣的貼身護衛騎馬跟上。
出了太師府,計都縱馬朝城外狂奔。狂風吹地他衣衫獵獵,髯發狂亂,如一顆黑星,迅疾地賓士而過,不多時便將護衛甩開一大截。
只有兩個人勉強能綴在他身後百步的距離。
計玄伏地身體,一邊緊跟著前方的計都,一邊有些驚訝地看了眼跟在身旁的人。
同樣玄衣雲紋的貼身護衛打扮,只是身量卻比其他護衛修長勁瘦許多,還是少年的模樣,彷彿一杆剛剛成長起來的青竹。他伏在疾馳的馬背上,一手牢牢握緊韁繩,彷彿半點不受馬背的顛簸影響,馬鞭一聲又一聲落下,鞭笞著他胯下的馬兒奮蹄狂奔。
阿朗。
計玄微一愣神,腦中冒出這個名字。
而這一愣神間,旁邊少年便比他領先了數個身位,更加靠近了計都一些。
計玄收斂心思,聽著後頭護衛們幾乎已經聽不到的馬蹄聲,微微皺眉,旋即狠狠一抽馬臀。
“駕!”
然而,伴隨著他的聲音的,是前方猛然傳來的兵刃交接聲,以及計都的厲喝:“什麼人!”
計玄猛然一抽馬鞭。
今夜有星無月,熹微的星光落下來,只能將人照出淺淺的影子,而百步之外,計都猛然勒馬拔刀,數十條灰衣人影一聲不發地圍上,一刻不停地攻擊。
夜色裡,刀兵相撞和摩擦的聲音刺耳至極。
阿朗首先趕到,距離戰場十米遠處,未拉韁繩,在疾馳的馬身上,雙手一撐,雙足一點,修長身影鷂子般直接殺向前方,掌中雪亮刀刃映出點點星光,倏忽之間,便挾著風聲沒入計都身前一灰衣人頸間。
鮮血噴薄而出。
“義父!”
計玄也拍馬趕到,迅速加入戰場。
闃然無聲的夜色裡,一場人數懸殊的戰鬥展開廝殺。
計都一方只有三人,而對方卻顯然有備而來,足有二十多人,個個皆是好手,雖然計都悍勇至極,一個照面便解決了對方兩人,又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阿朗解決一人,計玄又加入了戰場,然而也耐不住對方人比他們多了數倍。
但是,他們也不需要將對方全部斬殺。
只要等到後方的護衛隊趕來便可。
計玄擋在計都身前,一邊拼命抗敵,一邊心裡懊悔。
身處高位,又做了許多不得人心的事,計都的生活自然少不了各種刺殺和報復。
然而,以往那些報復根本到不了計都身前。
太師府養的三千私兵可不是吃乾飯的,計都雖藝高人膽大,然而每次出行,莫不是眾多護衛隨行,刺殺根本到不得計都身前,便被護衛都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