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現在,她是他的。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忽略那些東西,真誠地誇了甄珠一句:“很厲害。”
甄珠捂臉,佯裝出害羞的樣子,裝模做樣謙虛地說了句“哪裡哪裡”,臉上卻沒一點不好意思。
吹完自己,甄珠繼續說起在洛城當春宮畫師的事,說著說著,便不由輕笑起來。
說起來,那是穿越以後最輕鬆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啊。
雖然要畫畫養家,但局面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雖然遭受了些風言風語和騷擾,但整體還是自由無拘束的。
她可以隨意閒逛,靜心感受,春花秋月,夏風冬雪,四季的變遷,市井的塵煙,一切都是鮮活生動又可觸控的。
真的,有些懷念。
甄珠漸漸地沉默了下來。
她抬頭,目光望向重重高牆之外的漫漫碧空,那碧空之中,連鳥兒也不見一隻,也不見雲朵,一色的淺藍彷彿一塊靜止不動的幕布,倒與陰冷森嚴的宮闈格外相稱。
安靜,又寂寞。
甄珠口中吐出幾不可聞的嘆息。
雖然現在有人相伴,好過在冷泉宮時一人獨處,但,仍舊是困在籠中的鳥兒啊。不過是多了個伴兒,叫日子不那麼難熬而已。
可終究不得展翅。
她的目光穿過空氣,如同夢遊一般,空落落地沒有焦點,神思也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直到少年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遐思。
“給我講講宮外的事吧,出生以來,我還從未出過宮呢。”
他看著她,面容沉靜,目光溫柔,彷彿沒注意到她方才的走神,說起自己足可稱可憐的經歷,也未帶半分自憐,語氣平靜的就像陳述天氣一樣。
甄珠的遐想被打斷,看著少年愣了一下,才陡然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便換來少年溫柔鼓勵的笑容。
甄珠陡然想起,這樣困於深宮的生活,少年可是過了整整二十年。
於是,自個兒那點愁悶,便登時被蓋過了。
自覺彷彿肩負了什麼使命般,她依言繪聲繪色地為少年講起外面的世界。
京城的繁華,洛城的綺麗,市井煙火,塵外山川,春日驚動全城的賞花會,仲秋團圓熱鬧的花燈節,街頭的百戲,堂倌的說書,巷口早晨熱氣騰騰的薄皮包子,酒樓夜宴琳琅滿目的流水席……
甄珠去過洛城的幾乎所有地方,也見識過無數的繁華與熱鬧,她喜歡觀察,擅長髮現生活中美好有趣之處,此時說起來,便活靈活現地,十分引人入勝。不一會兒,便叫狗兒聽地入神。
見狀,甄珠也不嫌累,反倒越講越有興致。腦海中那些鮮活的愉快記憶越發活躍,根本不用她特意翻找,便一個個跳出來,跳到唇間化作言語講給少年聽。
安靜的宮殿內,只聞女子聲音時高時低,如明珠滾落玉盤,奏成一曲歡快而愉悅的曲子,少年微微有些低沉的聲音時而間雜其中,彷彿間隙的鼓點,串聯著前後的樂章。
沒有宮女太監打擾,甄珠不顧口乾,一直說了很久很久。
狗兒坐在她身旁,安靜地聽她說著,偶爾應聲,目光未離過她臉龐片刻。
她的眼眸燦亮如星,臉頰因興奮而微微發紅,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誠然,床笫之間,他曾無數次見過她興奮地臉頰染紅的模樣,然而,那與現在截然不同。
就像吃飽飯後得到的愉悅滿足,和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後得到的愉悅滿足。
或許沒有高下之分,甚至花也並非生活的必須,然而,吃飯所帶來的愉悅,永遠也無法代替一朵花帶來的愉悅。
因為兩種愉悅,一種作用於肉體,一種作用於靈魂。
看來,皇宮外的世界真的很精彩啊。
所以才讓她如此念念不忘,如此……渴望重新回到那個世界。
——
這樣平靜如水的日子又過了一個月。
困於永安宮的第四個月,太后終於又徵召甄珠,且不是太后過來永安宮,而是將甄珠召到太后寢宮。
“汪!”傳旨太監的注視之下,狗兒又恢復了趴在地上的姿勢,在甄珠轉身離去時,輕輕學狗叫了一聲,暗地裡卻輕輕朝甄珠擠了擠眼。
早去早回。
他在這樣說。
甄珠臉上神色未變,卻輕輕朝後面擺了擺手,然後,便跟著太監離去了。
時隔幾月再度來到太后寢宮,時令也從夏秋變成了暖春,甄珠對這座宮殿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