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兒了。”
這話一出,後頭的人立刻嚷嚷開了,紛紛起鬨讓他滾到後面排隊去。
男人轉身躬身作揖陪笑,“哎喲各位,今兒個就讓我佔個先,反正方先生就在這兒又不會跑。”
其他人也不是真心生氣,笑罵了一番,也就不再鬧騰了。
方朝清好脾氣地等他們都協調好了,又問那男人,知道他是想要些聖人之言掛在家裡,好督促孩子上進,於是便寫了《勸學》裡的句子,“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八個字,同樣是一揮而就,只是相比起給方才那老婦人寫的溫情脈脈的家信相比,這八字更加有力,蘸墨飽滿,卻又並不張揚,正契合了句意裡的勸學之意。
男人看了,也是十分滿意,數出一個銅板,便美滋滋將那副字拿走了,剩下的人紛紛上前,等著方朝清為他們寫。
大半還是給遠在外地的親人寫家信,當然也有其他各色各樣的,比如讓寫幾句吉祥話兒掛在牆上的、讓寫孩子老人甚至自個兒名字的、養了牲畜的讓寫個“人畜興旺”貼在畜棚上的,還要寫會過日子的,乾脆自帶了紅紙,讓方朝清給寫對聯兒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方朝清來者不拒,聽著他們帶著不同祈望的話,感受著他們或歡喜或期待或忐忑或的心情,下筆,一個個地滿足了所有人地要求,兩手不停,右手寫累了便換左手寫,兩手字都是一樣的好看。
不論寫什麼,一概是一張紙一文錢,多了還打折,不過強強夠筆墨的成本罷了,完全不賺錢,這也是他生意這麼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直到夕陽西沉,眼看著外頭人散了,書鋪夥計忙出來招呼:“方大人,累了吧?來進來歇歇?多虧了您,今兒店裡生意也不錯呢!”
方朝清甩甩手腕,一邊跟夥計一起將桌椅搬回書鋪,一邊笑道:“寫幾個字而已,累什麼。我也是多虧了你們東家,肯借我地方呢。”
說著,笑了下:“還有,以後莫要再叫方大人了,就還像以前那樣叫我方先生吧。”
夥計驚訝地瞪了瞪眼,“誒?可方大人——”
方朝清擺擺手,笑道:“我本就不是什麼大人,之前不過是人手緊幫了把手。”
說罷,也沒再多說什麼,便出去了,那賣字換來的一堆銅板,一個都沒有拿走。
夥計還兀自糾結著,心想當時明明是這位方大人帶了一群兵把他們這片兒給梳理清楚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出身高貴的大家公子,雖然文弱書生了點兒,卻把一群兵帶地有模有樣,據說還是什麼相爺的女婿?
怎麼這會兒又本就不是什麼官了?
聽說當官的都互相傾軋的,難不成是被排擠了?
夥計天馬行空地想著,不住搖頭嘆息,半晌看著桌子上的銅板,才發現方朝清沒拿錢,忙一把抓了跑出門,卻已經不見了方朝清的蹤影。
出了書鋪,方朝清便在左近閒逛了起來。
雖然隔了一條長江,但鬧市大抵都是相似的,衣食住行,百戲雜耍,還有來來往往的人們,有一瞬間,方朝清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洛城,回到了銅駝大街。
然而一想,卻又笑著搖了頭。
他在洛城五年,在銅駝大街每日守著悅心堂也待了兩三年,然而仔細想想,他卻似乎根本沒有仔細逛過那條日日都經過的街道,甚至連洛城的許多地方都沒去過。
那時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傷自憐,又何曾抬眼仔細看看周遭呢?總是耿耿於懷不能實現年輕時走遍山川的志願,可卻連自己所待的城市都未細心體會過,這豈不可笑嗎?市井煙火,山川大河,哪裡不是風景呢。
那些年,真是愚蠢至極啊。
好在現在醒悟也不算晚。
這幾天,他經常這樣興之所至,走馬觀花地逛著,用眼,用耳,用心體會著這市井俚俗,人間煙火,慢慢便覺出幾分況味,還在大街上賣起了字,便愈發體會到這人間煙火的美妙。
世俗,熱鬧,真切,喧囂……絕不是高高在上的瓊樓玉宇,而就是樸實真切的人間煙火。
怪不得她那樣喜歡。
最初相識,還未避嫌時,總是聽她說最近又去逛了哪裡哪裡,見了什麼好玩兒的人和事,明明比他晚來洛城,卻很快比他熟悉了那座城市。
想到這裡,他忽然笑了。
秀雅俊俏的臉上忽然盪開笑,便如忽逢三春花開,登時叫眼前攤子上,賣些木雕小玩意兒的小姑娘羞紅了臉。
他回過神,一見小姑娘這模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