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一事。”清潤的語聲傳入殿中,微有些發沉、仍帶著威儀,卻讓蘭薇心裡一安。
鬆開手拜下去,同時瞥見父親也一揖,道了句:“陛下。”
“起來。”溫和的兩個字,顯是對席蘭薇說的。席蘭薇直起身、抬起頭,見他的手正伸在自己面前。踟躕了一瞬,也伸出手去,搭在他手裡,藉著他的力站起了身。
霍祁只覺手裡握著的柔荑涼涼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一緊,索性沒有放開。
席垣睇了睇二人,拱手詢問:“陛下何事?”
“哦……”霍祁如夢初醒一般,笑覷了席蘭薇一眼,回說,“沒事了。原是想和將軍說,令儀舊傷未愈,將軍不要讓她久跪為好。”
舊傷未愈?
席垣面上分明有幾許驚色劃過,霍祁看在眼裡,又是一笑:“這次倒是怨不得旁人。將軍,您女兒性子太擰了。”
席垣面露不解,連席蘭薇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她太擰了?她這回的傷……不是杜充華找麻煩打的麼?
“她說她上次回家省親將軍沒見她。”霍祁笑意輕緩,說得很是自然,“非要求朕讓她中秋再見一次。聽著倒是無妨,中秋本也是團圓佳節,可哪有宮嬪這麼見家人的?將軍您又不是外命婦……”
說得還有些說笑的意思,聽上去好像真的是如此一般。霍祁頓了一頓,無奈搖頭:“朕自然不答應,她還偏不依不饒的,非要見不可。那天朕的事情也多,哦……恰是議祁川旱災那天,被她求得煩了,就說若她非要見您,就先杖責五十去。”
聽及此,席垣無聲地倒抽了口涼氣,皇帝還在繼續說著,帶了些許苦笑:“本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便是,誰知她竟應了。朕是天子,說出去的話總不能再反悔,就只好先把人押去了宮正司,另準她今日再見將軍。”
不同於席垣的驚訝和擔憂,知道真正始末的席蘭薇心底哭笑不得——眼前這位天子,她一向是有些怕的,不僅是因為他不喜歡她,更因為他的兄弟、她前世的丈夫太過無情。可今日聽了他這番說辭……說真自是不真,可說假偏又有那麼些是真的,弄得席蘭薇好笑之下懼意一時減了一些。抬眸看了看他,見他只是目光沉沉地同她父親說著,一本正經的樣子。
席垣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看看面前帝王,又瞧瞧自己氣色不錯的女兒,一時還是沒說軟話,只淡聲問了她一句:“傷好了?”
“行了,將軍。”皇帝隨意地一擺手,右手仍是握著席蘭薇的手,話語散漫,“上次杜充華氣急動了幾鞭子您都擔心成那般,非讓朕轉交金愈散,眼下何必還非得硬著這一口氣?”
什麼?!
席蘭薇愕住,那金愈散……
杖責之後送到她雲宜閣的卻是皇帝所賜不假,頭一回那個居然是……
怪不得皇帝一聽說她把藥留給了父親就猜到她根本沒見到他!如是見了,這藥兜兜轉轉一圈回到了席垣手裡便是個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他們自會把實情說了。
席垣的表情不太自然了,默了許久,很是不快地揖道:“陛下,您應過臣,不告訴她……”
有些許責備的意思,霍祁不耐地一搖頭:“朕是應過將軍,那藥給她且不告訴她是將軍送來的——但那藥不是也沒給成她麼?將軍您收回去了。”
席蘭薇覺得,若自己是父親,現在簡直要被皇帝氣笑了……
席垣被嗆得臉白了半天,到底敵不過眼前天子一副袒護自家妾室的勁頭,俄而一揖:“陛下想如何……”
“你們父女的事朕說不得什麼。”霍祁頜首,“不過早些年,朕奉先帝之命拜您做老師,這般論起來……學生便在這勸老師一句,您覺得她不孝而不肯再認她,可她就為見您一面肯受這麼大的罪,仍算不孝麼?”
席垣沉然未答,霍祁頓了一頓續道:“所以……朕想著,您若覺得她罪過沒那麼大,受她一禮,之前的不快就不提了。”
席蘭薇聽得怔怔的,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覺得手上忽被他一捏。立時會意,他也鬆開了手,席蘭薇往前邁了半步、與席垣尚有兩步之遙,抬眸望著父親,委屈和乞求摻雜。
席垣被她看得有些無奈,喟了一聲,終是點了頭,倒還有點不忿的意思:“陛下既這麼說了,臣遵旨就是。”
席蘭薇大喜,銜著笑認真一點頭,屈膝跪下,右手壓著左手置地、下拜。抬起頭,卻是望著席垣沒起身。
“……”席垣淡看著女兒含義明確的笑容,低斥道,“出嫁了的人了……”
說著下意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