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眉,看向蔣媛,對她道:“會不會是蔣同志自己給忘了?可蔣同志看起來還這麼年輕,好像也不是那麼健忘的人吧。”
“……”蔣媛將紊亂的心緒平復下來,淡淡的道:“什麼那天,什麼石橋,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我當然不會記得了,你如果是要找姓蔣的人,那別的地方多得是。”
邵正北輕輕噢了一聲,“既然蔣同志這麼篤定,那看來我是真的認錯人了。”
似有失落的嘆了一口氣,他的聲音跟著低落了下來:“也怪我病得太久,連人都病得稀裡糊塗的,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裡總是會想起有位姓蔣的女同志跟我說她會嫁給我大哥會成為我的嫂子。唉,看來也可能是我太想有一個嫂子,所以才造成了記憶錯亂了……”
眼前的少年忽然變得一臉苦惱的模樣,他兀自在那兒幽幽的唸叨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故意說給誰聽的。
蔣媛的太陽穴處突突了兩下,雙手緊緊攥著繩索,暗自費了好大一番勁兒,才竭力的沒有讓自己的神色失常。
可眼前的少年卻很快又變換了一個模樣,再次看定她,單純的笑臉上具是歉意:“對不起了蔣同志,耽擱了你打水的時間。不過,你真的不去巷子那邊提水嗎?往這邊走真的要多走很多路呢。”
“……”
蔣媛這回是真的沒有再理會他,幾乎沒有作任何停留的連頭也沒抬的徑直往前走了。
她的步伐邁得比先前還要快。
邵正北的眉梢眼角輕輕一揚,漆黑如墨的雙眼閃過凌厲又危險的暗芒,嘴裡玩味的嘖嘖兩聲,那語氣中好似有著說不出的遺憾。
可惜了,居然沒有炸出來……
回頭走了一段路,迎頭碰上了一個正放牛回來的放牛娃,坐在水牛的大黑背上喊他:“小北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不回家嗎?”
這是楊大夫家的孫子,小名叫二虎。
“回啊。”邵正北失了興致,聲音懶洋洋的。
二虎問:“那你怎麼站在這裡不走啊?”
邵正北道:“我正在思考一個問題。”還沒等二虎子問他思考什麼問題,他忽然就笑了一下,饒有興味的問:“二虎子,你見過做白日夢的人嗎?”
“啊,什麼?”
“我今天剛好碰到了一個。”
“……”二虎子撓頭,完全沒有聽懂。
顏溪從田裡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經暗了,她和果果手裡各提了一個木桶,褲腿卷得老高,腳上的泥洗乾淨了,身上卻還有很多泥點子。
林阿婆看著顏溪木桶裡的東西,訝然道:“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泥鰍?”
顏溪笑道:“是我們在泥潭裡挖出來的。”
她們這一趟雖然田螺沒有撿到多少,泥鰍卻挖到了不少,這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她和果果都是第一次去撿田螺,別人一看一個準,而她們呢,田螺就在眼前,還得用手去摸一摸才能確定。最後在快要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一處泥潭裡有泥鰍滑過,這才幸運的讓她們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兩個人雖然又玩了一身泥巴回來,但是心情都格外的美好。
果果笑嘻嘻的說:“阿婆,我們今天晚上就吃泥鰍啊。”
林阿婆估摸了一下那些泥鰍得有兩三斤呢,也夠她們吃好幾回的了。
“好好好,晚上就給你們用雞蛋燉泥鰍。”阿婆應道,再看著兩個女伢子臉上都有泥巴,忙拍了拍她們道:“哎喲,看你們倆這一身啊,都趕緊去洗一洗。”
顏溪和果果看著各自都沒好到哪裡去又嘻嘻哈哈的笑了出來。
果果先回了知青宿舍那邊去洗澡,等到顏溪也洗乾淨了出來,阿婆回頭就跟她說起了邵正北之前給她們送了半隻兔子的事。
阿婆說道:“他下午來的時候還在家裡等了好一陣子,見你們一直沒回來這才先回去了,我看這孩子今天的氣色倒是不錯,話也比以前要多了。”
“是嗎。”顏溪語調揚了起來。
阿婆又感慨說道:“嗯,看樣子他應該是自己想通了,這有的人啊,病得久了心理上難免會造成了一些問題,能自己走出來,這可比什麼都強。”
顏溪微微點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恍惚了一下。
阿婆忽然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就道:“我瞅著這孩子對你好像有些不太一樣,可能不止是把你當救命恩人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