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江潮聽話不容易,兩父子沒有硝煙的戰場裡,他可算贏了一局。果然老子在兒子面前還是有點威勢的,最後兒子還不是得聽他老子的。他是沒看見,他一轉背,江潮笑地像只老狐狸的樣子。
第二天,安溪心裡惦記著事,早早就睜開了眼睛。外頭還是矇矇亮,根據天色,她估計著時間大概早上五點多的樣子。江潮起地比她還早,把上山需要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黑色衣服襯得人特別精神。見到安溪從屋裡踏出來的時候,那雙墨黑的桃花眼一挑,正經的模樣裡多了些讓人看不懂的深意。
趁著天還不熱,兩人往八點山山腳方向走去,上八點山的路有兩條。剛上山的時候,是一條寬敞的大路往上通著,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候後,就出現了一條分叉路,江潮帶著安溪往左邊的路拐。
視線所到達的地方,右邊的路比左邊似乎要更好走一點,不過她對八點山完全不熟悉,只能跟著江潮走。越往上走道路越窄,而且越走越險,到最後連路都沒有了,全是灌木叢和蒿草叢,走一步就需要往前開一步路。
“安溪,山上危險,不但蛇蟲鼠蟻多,還有猛獸出沒,所以千萬跟緊我,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江潮一路叮囑著。
天雄子,地黃蓮,五味子……
越往上,人的足跡越罕見,不過見到的藥材也越多,越珍貴。
坡很陡,腳下還有很多障礙物,安溪一個人爬不上去。江潮手腳麻利地跳上了半坡,衝她伸出右手。安溪一咬唇,心裡的彆扭被強壓了下去,知道現在不是她矯情的時候,於是把手遞給了江潮。
江潮的手很粗糙,手上布著一層厚厚地繭子,被他手握著的時候像是被砂紙打磨著。大手完全包裹軟綿的小手,一使力,人輕鬆地被他半提了上來。
幾乎懸空的雙腳踏上了鬆軟的泥土,安溪心頭一鬆,趕忙將手抽了出來,臉蛋泛紅,心虛地瞟向周圍。
手上的溫度落空,江潮把手背在身後,五指磨著。除了家人以外,他再沒握過別的女人的手。和別人不一樣的是,安溪的手,軟軟的像棉絮一樣。
趁著安溪休息的片刻,江潮把四周的動靜都納入眼中。土坡之上是一大片松樹林,林木很茂密,將大部分的光線遮住了,只餘下幾縷穿過林間的縫隙成了落網之魚。所以能看到一束束光柱落下,灰塵在中間上下起伏著。
一看大致方向,江潮在林子裡仔細檢查著地上動物的足跡,這片松林沒有什麼大型動物活動的足跡。這是個很適合休息的地方,爬了一上午的山,兩人還沒怎麼正經休息過。江潮沒什麼,反正他體力好,讓他上上下下不休息跑一趟都成,但小知青不行,她已經累得快癱了。
安溪坐在一根冒出土的巨大樹根上面,忽然她“啊呀”一聲,江潮忙從最高的一棵松樹上跳了下來。只見安溪捂著頭站在一顆最大的松樹底下,頭抬著望著樹上,眼睛睜的又大又圓。順著她的視線一路延伸到松樹的枝杈上,上面蹲著一隻松鼠,四肢還捧了一個松果,同樣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安溪。
兩雙眼睛所流露的光彩相似,莫名很有喜感,江潮壓抑著笑聲,嘴角有些抽搐,很道義地問一句,“安溪,沒事吧!”
“啊!沒事,被小松鼠的松果砸了頭”,安溪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小松鼠,一人一鬆鼠,形成兩相對峙的局面。
她在動物園裡見過鬆鼠,不過被圈子籠子裡的小東西,沒有半點這種生長在大自然的活力與自在。尤其是那一身油光發亮的皮毛,讓安溪想到了掛在脖子上的小圍脖,不覺笑出了聲。
似乎是察覺到了愚蠢人類的惡念,小松鼠吱了一聲,把手上的松果快速甩了出去,身姿靈敏的跳上枝杈,消失在人的視線中。安溪沒防備,一下又被松果砸中了額頭,疼地她眼淚都要冒出來了,被砸中的地方落下一個明顯的紫紅的血印,不一會就高高腫了起來。
江潮忙上前,隔著安溪一步遠,觀察著她的強勢,很具有侵略性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安溪捂著腦袋手足無措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不自覺往其他地方瞥去。
眼尖的看到綠色的草叢之間,土黃的一點不大明顯。那是——她忙上前撥開草叢,隱於綠叢之間一株根鬚狀的東西露了出來。
“安溪,找到什麼了?”江潮上前問道,之前安溪也採了不少的東西,但還從來沒見她這麼激動過。
“是人參”,安溪轉頭,眼睛亮亮的,裡面滿是欣喜。她沒想到這一趟上山,竟然能找著人參,看年份只有二十多年。但這是純野生人參,和後世人工培養的功效絕對千差萬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