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了。
耳邊是清遠的鐘聲,女客們安安靜靜的收拾著自己做的功課,準備去用齋。
趙九兒抄了法華經的初部,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含義,但抄經書畢竟是件安神的事情。神思一專注,半個時辰的晚課竟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雖然心覺說過,她可以不用日日都去參加香客們的功課,但趙九兒總覺不去不太好。一是清涼庵已經給與了她很多方便,她不能太與眾不同了;二是她來這裡,也抱著幾分尋求安寧的意思,畢竟之前的事,實在是太過讓她心累了。
回到自己的客堂,趙九兒看到心覺已然等在那了,桌上是擺好的齋飯。
“勞煩心覺師父了。”見了一下午,趙九兒也學會了佛家的合十行禮。
心覺微微一笑,道:“貧尼接下來有晚課,就不打擾趙施主了。”
趙九兒點頭,站著目送她離開,卻在她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急急叫住了她。
“心覺師父留步!”
心覺回身,“趙施主還有事麼?”
趙九兒知道背後打聽別人不太好,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抵不過心頭的諸多困惑,開口詢問道:
“心覺師父知道慧淨師父這個人麼?”
沒想到她開口提慧淨,心覺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尷不尬。
“慧淨是貧尼的師叔,趙施主可是見過慧淨師叔了?”
趙九兒嗯了一聲,道:“今日慧淨師父往齋房送柴火時碰見的,她好像很特別,我說不出來……所以想問問你,她是不是認識我,或者,認識心明居士?”
心覺一臉疑惑,“慧淨師叔是慧字輩唯一的弟子,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入我佛門,而且一直是一個人住在後山之中,應該不認識趙施主。不過貧尼資歷尚淺,對慧淨師叔的事也不甚瞭解,如果趙施主真的關心,可以去問問師父。”
趙九兒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而且心覺年紀尚幼,慧淨則快於她孃親一般年紀了,心覺不瞭解也是正常。
又客套幾句,趙九兒將心覺送出了院門。
與趙九兒道了別,心覺忍住心中的慌張,只道一會兒的功課要多頌幾遍大懺悔文,以洗清罪孽。
那邊,趙九兒返回客堂,一個人邊吃著齋飯,邊回想白天的事,只覺人生如夢。半個月前,她還在做著可能會嫁人的美夢,可如今,卻身在這山中古寺,每日誦誦佛法,抄抄佛經,再無其他要事可做。
之前她總是想不通,為何李笑止喜歡白清淺還要說娶自己,想找他要答案,卻又怕見到他。但是現在一看,好像答案又沒那麼重要了。
想到這裡,趙九兒突然就笑了。
是不是爹爹早就知道這修身養性的好處,才叫她冒著嚴寒跑到這清涼寺裡來。
門外夜幕已降,璀璨寒星,倒是比她在王城的時候看的更清楚些。但哪顆是牽牛星,哪顆織女星,她卻依舊分不清楚。
看來那人教她是白教了。
趙九兒輕搖著頭,推門進了臥房。山寺夜間驟寒,而客堂的棉被又太薄,還好天意為她多準備了一條毯子,不然,以她偏寒的體質,恐怕是要冷的無法入睡了。
山裡的夜晚安靜的出奇,無半點聲響打擾,趙九兒吹了蠟燭,很快就睡著了,而且一夜無夢。
當——
當——
趙九兒揉揉眼睛,嘴裡嘟囔著:大早晨的敲什麼鍾啊!天意,給我——
話說到一半,她一個激靈翻起身來,待她清四周環境時,嘴裡的嘟囔不由換成了哀鳴:
慘了慘了慘了,還有早課,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鬧鐘啊!!!!
匆匆收拾好自己,趙九兒跌跌撞撞的朝著上早課的地方跑去,誰知半路一不小心,一拐角竟迎頭撞上了一位丘尼。
“師父對不起,冒犯了。”
趙九兒急急了道歉,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跑,卻被那人一聲喊住:
“趙施主,你的經書!”
聲音有些熟悉,趙九兒一愣,回頭一看,那人竟是昨日的慧淨師父。而她手裡正拿著一本法華經,看樣子是她跑的太急蹭掉了。
一邊向慧淨道謝,一邊接過那本法華經。
“施主有心向佛即可,不必事事都追求那麼圓滿。”慧淨看著她溫和一笑道。
趙九兒只覺哪裡怪怪的,但一時也想不出原因,只向慧淨道聲告辭,揣著經書繼續向早課的地方趕。
“……一釋名、二辨體、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