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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只恨楊雁回臨走還要作妖,終是冷笑著諷刺道:“我看雁回已將家裡的綾羅綢緞都穿在身上了,也怪累得慌。你們快些家去歇歇吧。”她覺得自己多年的好修養,全毀在這臭丫頭手裡了。

楊雁回本已轉身要走,聽了這話,便又回過身來,對趙先生道:“雁回初來此地時,所上第一堂課,便是‘正衣冠’。先生教誨,雁回未敢稍有忘懷。今日拜別,自是要整理一番儀容,以免在先生面前失禮。莫非先生反倒覺得雁回有錯?”

趙先生若是不想好聚好散,她也不怕鬧個不歡而散。想她好端端的被爹孃兄長捧在手心裡,卻莫名其妙讓趙先生嫌棄了。如今她還沒說難聽話呢,楊鴻也是禮數週全。趙先生憑什麼生出那麼多怨懟,還要出口傷人?

趙先生一時間竟給噎得說不出話來。方才那話一出口,師長威嚴便已盡數掃地,再說難聽的,越發像是潑婦拌嘴,她也做不出來。

楊鴻覺得妹妹這話回得甚是厲害。他不想鬧得太難看,畢竟外頭那麼多人,動靜一大,只怕要傳得滿鎮皆知。那時,人人都只會道妹妹對先生不敬,吃虧的反而是妹妹,因而便沉聲道:“雁回,不得無禮,怎可與先生頂嘴?先生便是錯了,你也得受著。咱們快走吧,莫打擾先生了。”

趙先生看著他兄妹二人大搖大擺的走了,直氣得在院裡愣了半晌,排骨都忘了放去灶間。

季少棠聽到隱隱的揚鞭聲,便知他兄妹已走遠了,這才回屋,竟是一句話也沒和趙先生說。

外頭又有哪家媳婦,故意揚高了聲調,笑道:“瞧瞧楊家那大少爺,生得多排場!說話也和氣。也不知日後誰家的姑娘有福氣,能嫁到楊家去。有些人哪,一日裡和人說不了三句話,每每一開口,明裡暗裡誇自家兒子好,也不瞧瞧和人家能比不能比。”

趙先生越聽越來氣。一聽這喊話的就是來旺娘,不就是來旺兩年前遊手好閒,仗著有幾把力氣便要欺負少棠,被她撞見,便訓斥了一頓麼?這來旺娘如此是非不分,胡亂護犢子,難怪來旺越發的不成氣候了。

趙先生走到街門前,重重將門關好,以示自己對來旺孃的不滿。

隔著門縫,隱約聽到有看不過去的長輩說:“來旺娘,你少在這裡指桑罵槐吧,動不動排揎人,也不嫌沒意思。”

“喲~”來旺娘不陰不陽的調調又傳進來,“您老倒是知道疼人,總護著她。你憐她是個寡婦不容易,可人家幾時當你是長輩尊敬過?”

趙先生懶得再聽這幫無知村婦鬥嘴,只氣沖沖進了季少棠的書房。他倒是乖覺,沒敢回屋,先去了書房。

季少棠站在書案前,已在動手研磨,似是準備抄書。趙先生將手裡排骨丟到書案上,指著兒子便教訓道:“你可真是我生出來的好兒子,為了個野丫頭,竟敢忤逆我!不是兩日下不來床麼?今兒個倒是好大的精神頭!”

季少棠只是低頭研磨。他也不知自己是哪裡生出來的勇氣,竟敢在母親面前如此無禮。他只知道這會不想跟母親說話,便不開口。

“你……我看上回是打輕了!”趙先生氣得反身從櫃櫥裡拿出藤杖來,“你給我跪下!”

季少棠便停了手,垂眸跪在趙先生面前。

趙先生瞧他一臉死了爹的難過樣,明明滿是哀傷,可那眼裡又好似無悲無喜,就好像全世界毀在他面前,也不能叫他再多一個表情似的,當下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想想他身上還帶著傷,又哪裡還捨得再教訓他,直氣得將藤杖重重摔在地上,連聲罵道:“逆子,逆子!那楊雁回有什麼好?連尊師重道都不懂,竟敢駁我的話!你到底看上她哪點?”

季少棠還是面無表情,默不作聲,眼皮也不抬一下。

趙先生氣得厲害,生怕自己忍不住又要教訓他。想想上回下手沒個輕重,已將他打成這樣,又是一陣心疼,便只得氣呼呼拎了排骨,摔門而去。這個楊雁回,走了都不讓人省心!

☆、錯過

楊雁回每每進了車廂,便要給顛簸得昏昏欲睡。她不願獨自悶在車廂裡睡覺,覺得怪沒意思,便上前推開車門,盤膝坐到楊鴻身邊,長長的紗裙滑下去,懸在半空裡。

上回往返這條路,是來上學,楊雁回並未細瞧過一路上的風景。此刻但見騾車行在一條小徑上,路旁沃野千里,偶見田間有勞作的身影。半空裡已是斜陽晚照,餘暉下的燕行山脈寧謐安詳。天地間很靜,只聽得到騾車緩慢的噠噠聲。楊鴻正倚在車身,專注的讀一卷《詩經》,並沒有因為楊雁回的舉動而分心。

時光悠長,夕陽溫柔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