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美人,原本是他的妻子啊。文正龍本就是個好、色之徒,此番心下唏噓,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甫一見了她,面上便顯出一股柔色來,懇求道:“秀雲,咱們好好過日子不成麼?跟我回家吧,往後再不鬧了。你要如何,為夫都聽你的便是。那兩個小的,隨你打賣。我寧可舍了孩兒不要,也要留你這賢妻。”
又一個演技非凡的!怎麼不去唱戲?楊雁回真想啐這文正龍一口。
堂外有不知情的圍觀者,登時便覺得這文正龍實是個好人,莊秀雲委實絕情!
連穆知縣都瞧不下去了。若非已在妻兒口中聽得完整經過,他也要被這文正龍騙了,誤以為莊秀雲是個悍婦、刁婦。心下便對演戲騙他的文家厭惡了幾分。
就聽文母又上前,苦口婆心的勸秀雲:“往日你雖對我多有不敬,可我並未苛待於你,不過是不輕不重說了幾句罷了,你何至於這般大的氣性?人都道,家醜不可外揚,你卻將自家夫婿告上公堂……秀雲,你好狠的心腸……”
兩個小妾竟也跟來了,一左一右拉著秀雲哭哭啼啼,直哀聲問道,為何姐姐容不下她們。若果真容不下,她們求去便是,何苦踩了夫家的臉面。
莊秀雲雖早有準備,也只是勉強撐住了平靜神色,沒讓自己激動起來。她既已做出將夫家告上公堂之事,便已不再是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女子。
堂外有知情者一陣喧譁,卻也有不知情者議論紛紛。
穆知縣一拍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喧譁!文莊氏、文正龍,跪下聽審!”
莊秀雲與文正龍便跪了。
接下來,穆知縣便讓原告、被告各陳其詞。
莊秀雲不善言辭,自是將訴狀上的說辭,又細細分說了一遍。此番莊山和夫婦帶著小石頭也來了,站在堂外旁聽。有認識的一指,眾人見莊母果然臉色灰敗,氣力不支,目中毫無生氣,倚在侄子和侄媳婦身上,一副氣數將盡的模樣。莊山和雖比妻子好多了,但瞧著也是頭髮花白,肩背佝僂,比平日裡老了十歲不止。小石頭倒是精精神神的,虎頭虎腦,大眼圓臉,十分可愛。
這樣三個人,果然很需要女兒回家盡孝呀!
到了文正龍說話時,他便對莊秀雲道:“好話歹話都已說盡,既然娘子執意要走,我也不便強留,給你休書便是。”
穆知縣便去看莊秀雲:“文莊氏,你有何話說?”
莊秀雲便道:“大人明鑑,民婦未犯七出,為何要被休棄?民婦雖無子,但實是因為成親時日不久,怎能因一年無所出便要休妻?況且妹妹絲柳已有身孕,民婦若不求去,這孩兒便跟民婦所出的一樣。”
絲柳就是那懷孕的妾室。
咦?秀云何時如此能言善辯了?文正龍尚顧不得思量,便痛心疾首道:“秀雲,便是你多有過錯,我也不忍明言,免得傷你名譽。可你執意說自己無錯,還要將我告到官府,我……我雖肯原宥你,可總要顧及雙親顏面,少不得要與你辯白一番。”
楊雁回覺得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欠揍了。回頭她就跟楊鴻說去,讓焦雲尚再打重點。
就聽文正龍又道:“你對雙親多有不敬,兼且無端潑醋,對妾室心生妒意。”
莊秀雲便道:“我每日裡都在母親跟前立規矩,她身子不適時,我日日煎湯喂藥。醫館大夫可為我作證,次次都是我去為婆婆抓藥,那藥怎麼個煎法,藥引該如何下,大夫也是細說過的。整個文家,唯有我知。婆婆腰不好,我也曾跪在床邊,為婆婆揉腰推拿,這也是大夫見過的。我那手法,還是跟醫館的大夫學的。你若怪我不該將家事鬧到公堂上,便早該私下裡給我一紙放妻書。何苦到了這會子,方在眾人面前誣賴我不孝?”
她並不哭哭啼啼故作可憐,也不像往日裡那般怯懦,只是態度決絕的要和離。
不就是揉個腰?還需要跪在床邊?眾人皆竊竊私語,說這文母分明是苛待兒媳。
文正龍便道:“你分明時常頂撞母親,屢次害她傷心生氣。”
莊秀雲便道:“這實乃汙衊。我何曾敢對婆婆不敬?便是婆婆瞧上的釵釧,我也盡數孝敬了她去”她又打量了一眼文母和兩個小妾,“如今婆婆頭上戴的金釵,腕上戴的銀鐲子,可都是我的嫁妝。便是兩位妹妹,絲柳妹妹此刻戴的耳墜,嫣紅妹妹此時身上穿的褙子,不都是我的?我記得嫣紅妹妹還看上了我房裡的帳子,非鬧著要了去,我也給她了。那帳子也是我的嫁妝,現如今還掛在妹妹的床上呢”又朝堂上道,“大人儘可傳喚證人,並去文家取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