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遍遍問自己,為什麼只有他是跛足?
他明明不想去想的。
每到夜晚,他就陷入一個無法走出的迷宮,這個迷宮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在裡面撞得頭破血流,大聲呼喊著親人的名字,但是誰也不在。
他始終是一個人,他本來就是一個人。
所以他討厭夜晚。
如果哥哥不在就好了。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對比也就不會這麼強烈,為什麼別人都不是——為什麼連同胞兄弟都不是——
只有你一人。
只有你一人。
但是哥哥不在的話,同樣那些庇護和關愛也不會存在。
入校時必經的那段長階梯前,只會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同學們欺負他跛足的時候,也沒有人再挺身而出,夜裡被血脈不通的右腿疼醒,睜眼也不會有人就在身邊。
“小霈。”
母親的聲音讓他怔怔地望了過去。
“你嫉妒哥哥嗎?”母親眉頭微蹙,臉上露著擔憂。
他嫉妒虞澤嗎?
嫉妒嗎?
虞霈從床上走下,他的目光掃過大床另一邊,輕薄的羽絨被下露出一頭長髮。
他轉身走向浴室,沒有手杖的幫助,他的身體大幅度歪斜,每走一步,肩膀都一高一低。
他越過電燈開關,摸黑進了浴室,摸索到鋪灑著月光的大理石臺面上坐下,身旁就是寬敞的雙人浴缸,在月光下折射著皎潔的光芒。
他一點一點捲起右腿上的睡褲,在月光下露出那條佈滿粉紅色血管瘤的腿。
有這樣一條腿,和乾脆雙腿殘疾坐輪椅比,誰更好?
有一個堅定執著,永遠向著目標無畏奔跑的哥哥,和沒有哥哥比,誰更好?
“你睡不著嗎?”
一個聲音響起,虞霈朝浴室門口望去,穿著真絲浴袍的張紫嫻走了過來。
“滾出去。”他冷冷說。
“又疼了?”
她視若未聞地走了過來,在他面前蹲下。
在他預料之外,張紫嫻毫不猶豫地伸手握住了那條醜陋的右腿腿肚。
“我去學了康復推拿,康復中心的醫生說你的腿疾時不時就會疼,按摩會促進血液流通,能讓你舒服些。”她抬起頭來,期盼地看著他:“試試。”
虞霈冷冰冰地注視著她,幾秒後,她低頭揚起嘴角,輕輕按起了他的小腿肌肉。
她的手一看就是活在錦衣玉食裡的人的手,白嫩光潔,宛如一塊帶溫度的玉石。
這隻白嫩的手輕輕按在他醜陋的右腿上,對那些凸起的難看瘤子小心翼翼的按摩著。
虞霈覺得腿部的麻痺和疼痛緩解了,心裡卻沒有因此覺得好受。
相反,張紫嫻讓他感到厭煩。
“你也是這麼對待你以前的金主嗎?”他諷刺地說。
張紫嫻抬頭看了他一眼,手上動作不停:“我不缺錢,我也不需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