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密,不分方向地亂飛,無數雨點像是迷路的無頭蒼蠅,一頭撞上車窗。
新的雨痕掩蓋舊的雨痕,重重疊疊,模糊了車窗上的面孔。
“我們是雙胞胎,在正常的情況下,雙胞胎之間的血流交換是平衡的,但是我和虞霈之間的動靜脈吻合了,虞霈成了我的供血兒。”他啞聲說:“……腹中十月,我一直在從虞霈身體裡抽血來供養自身。”
“你又不是故意的。”
唐娜看見玻璃上映出的虞澤笑了笑,那是一個慘淡的微笑。
他垂下眼眸,低若蚊吟地說:
“……我知道。”
車裡徹底安靜下來。
直到兩人一起吃完《俠盜》最後的殺青宴,結伴回家的時候,唐娜也不知道他究竟夢見了什麼。
她在記憶中見到他最後一次哭的時候,是在他母親去世的靈堂上。
他一直沒有哭,卻在撿起虞霈打掉的玉蘭果實,獨自一人走回空空落落的靈堂,望著那尊空冰棺時哭了。
她只能看到他的記憶,從他的視角里觀察體會曾經發生的事,她還記得眼淚打溼臉龐的觸感,還有心中那股排山倒海的悲傷。
他都渾身顫抖了,卻還能握緊雙拳,牢牢地站在地上。
眼淚從眼眶中止不住地衝出,他卻依然能咬緊嘴唇,維持一成不變的表情。
她還記得眼淚和血液混合的古怪味道。
那一刻她恍惚了,因為她也曾成百上千次嚐到這股血與淚的味道。
他們是那麼相似。
又是那麼截然不同。
她選擇了擁抱黑暗,而他依舊身帶光明,他身上的光芒,吸引著每個迷路於黑暗的靈魂。
回到家後,唐娜洗了頭,虞澤把她抱到床上吹頭。
金色的頭髮在眼前飛舞,溫暖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唐娜眯著眼睛,忽然說了一句:“你太倒黴了。”
她說:“遇到我,遇到他們……你太倒黴了。”
吹風機的風蓋過她的聲音,她沒打算得到回答。
虞澤的聲音卻依然從頭頂傳來:
“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虞澤殺青了,《俠盜》殺青宴的路透又上了一次熱搜,林灃思趁熱打鐵,放出了第二個長達十三分鐘的片花,再次將觀眾對《俠盜》的期待值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
這次的片花除了虞澤有二十多秒的露面外,還有唐娜也在片花中現身了。
作為一名特殊的當紅炸子雞,唐娜在片花裡的鏡頭長達三十六秒,也就僅次於幾個主演了,是鏡頭最多的幾個配角之一。
片花一出,毫無意外,再次引發網友的強烈反響:
“看完片花哭了半小時,結局如果團滅我就給導演寄刀子。”
“每一幀都是畫報,每一幀都是淚點,我迫不及待了。”
“黎弘怎麼那麼帥啊啊啊!!”
“驚了,唐娜是什麼神仙,這真的是她第一次觸電?”
“蘿莉為王!娜娜萬歲!”
“虞澤在雪地裡喝酒的畫面讓我從今天尖叫到明年。”
“我有生之年的最大願望就是知道唐娜的出身、虞澤為什麼白得發光還有讓他突飛猛進的表演老師是誰。”
“阮柔和虞澤還挺有cp感的,女主角演成一坨狗屎,還沒有五歲的唐娜演得好,不如讓她下車,換唐娜演女主角,我能把這部劇翻來覆去看一年。”
“服化道都太美了,幾乎所有演員都是原音的電視劇已經不多見了,雖然大家都在誇虞澤的演技,但我想誇虞澤的臺詞功底,比上一部好太多太多了。”
“上一個片花大家都把虞澤誇出了花,這一次的片花卻都在誇娜娜哈哈哈哈哈,講真,我也覺得她的演技秒殺娛樂圈絕大多數小花。”
網上議論得沸沸揚揚,現實裡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轉變。
唐娜和虞澤出現在上京機場的時候,險些造成了機場的人流擁堵。
好不容易,虞澤才抱著唐娜逃進了一輛嶄新的白色保姆車裡。
關上車門後,虞澤鬆了一口氣,唐娜卻洋洋得意,按下半邊車窗,對著窗外蜂擁而來的人揮手致意。
保姆車駛離路邊後,她才意猶未盡地關上了窗戶。
她一屁股坐到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問旁邊的虞澤:“翻紅的心情怎麼樣?”
“……不大習慣。”虞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