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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空氣都要凝固了,有的人偷偷扇了扇風,怪異的肅靜中,一個聲音從雅間外的走廊裡傳來——“於家人到!”

☆、第十二章

十八位家主都彈冠整衣,起身迎接於家之人,突如其來的凝重氣氛讓晏子欽也緊張起來,自嘲地想著:“於家好大的架子,殿試面聖時都不像今日這麼忐忑。”

先是一對提香爐的金童,再是一對捧瓷盂的玉女,本以為接下來進門的肯定是於卿本人,可來人分明是個十八、九的少年,唇紅齒白,眼露精光,一身飄逸的白遙�潰�豢淳褪譴Υν缸潘慵頻娜司��

於卿不是三十來歲嗎,眼前的少年是他什麼人?

席上除了晏子欽,另外十八位家主都沒有絲毫驚訝之色,起身對那少年恭敬地拱手,問候道:“於大管事,近來可好?”

少年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面,揮手示意家主們落座,自己則坐在了長桌的尾端,和上首的晏子欽遙遙相對,一首一尾兩個少年,這張長長的桌子便是一正一邪的分野,只是晏子欽知道,他真正的對手是隱藏在背後老謀深算的於卿,眼前的少年不過是一條格外惹眼的“走狗”罷了。

“晏通判,久仰久仰,在下於府內侄兼管事,草名亦非,我家老爺身體微恙,在下代為出面。聽說您在銅陵羈留一日便破了一起誣告案,好大的官威!您是打算在咱們舒州地界繼續一展拳腳?”於亦非的口氣並不尊重,反而有點勢同水火的意味。

“在銅陵是舉手之勞,在舒州則是分內之事,晏某責無旁貸。”晏子欽不卑不亢,卻絲毫沒留情面。

“好一個責無旁貸,晏通判少年得志,只是還應和你的前輩上司孫知州學學規矩。”

“若是公正廉明的規矩,晏某自然要學,若是徇私舞弊的規矩,於管事想必也不會希望有這樣一位地方官吧?”

“哈哈哈,晏大人果然風趣,那麼日後請賜教了。”於亦非甩開摺扇,大笑著揚長而去,竟把所有人當成糞土一般,於家區區一介管事都敢擺出此等氣派,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於亦非走後,氣氛陷入尷尬,晏子欽本來就不願出席這種應酬,如今正好有藉口離開,騎著新置辦的青驄馬回到通判衙門,從書格中取出歷年累積的卷宗翻看,情況不容樂觀,這位孫錫知州雖然考核成績優異,卻有些名不副實,凡是簡單的、不牽扯豪族利益的事他都能妥帖處理,只要稍有黑幕,他就視而不見,任憑案卷堆在角落裡積灰,如此粉飾太平,怪不得在舒州城內感覺不到興旺繁榮的氣象,表面的和平下湧動著壓抑。

七月正是農忙時節,為了不違農時,不廢農事,朝廷著令州縣官府停止受理有關田宅、婚姻、債務、地租等爭訟案件,只能收接兇殺、通姦、毆鬥之類與農業生產無礙的訴訟。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大案呢?因此,通判衙門前也是門庭冷落,少有百姓經過。

可今日,晏子欽正在翻卷宗,卻聽見門外有吵鬧聲,叫來衙役一問,說是門前有個形跡可疑的青年人,上午就在門前徘徊,直到下午還在,衙役懷疑此人圖謀不軌,因此押入大堂以待審問。

晏子欽也覺得奇怪,想親自看看情形,連忙呼喚負責秉筆書寫的劉押司和管領衙役的高都頭,一同升堂。

來到堂上,果然有個畏畏縮縮的青年人握著手腕站在中央,看樣子絕不像個作奸犯科的人,見了官員,二話不說就跪下,雖不喊冤,可神情舉動分明表示自己遭受莫大的冤情。

“你有何事,請說來。”晏子欽道。

“若是田產糾紛、婚姻瓜葛,等到十月初一後再來投狀紙。”劉押司一邊潤筆,一邊補充。

青年人不說話,只是從襤褸的衣襟裡拿出一張房產的紅契,證明舒州城裡有七間鋪子是他的產業,待晏子欽看過紅契後,青年人才道:

“學生王讓,是縣學的生員,家中有祖傳的七間商鋪,位置偏僻,慘淡經營,每年不過二十餘兩的盈餘,可是今年年初,於家高價收購商鋪的房契地契,老實說,那價格的確讓人心動,可學生絕不是變賣祖產的不肖子孫,甘守貧賤,於家見買賣不成,唆使豪奴將學生毒打一頓,拆了我棲身的祖屋,又把七間鋪子打砸一空,此後鳩佔鵲巢,學生在友人家養傷半年,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傷好後向孫知州呈遞狀紙卻屢遭無視,聽聞晏大人偕同夫人在銅陵破獲奇案,這才斗膽上訴,請大人見憐!”

這番控訴自然讓晏子欽的正義感在胸中燃燒,只是腦中靈光一閃,眼前的王讓和王諤同姓,還都是言字旁,莫非有什麼淵源?因而問道:“京中舉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