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無事,次日快中午才抵達澤陽,坐了一夜,秀春和陳學功年輕人還能忍,外公外婆就不行了,面露疲乏。
早在昨天,許淑華已經透過報紙得知自己父親被人按上了保皇派的名頭,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上海在叫囂打倒許顯荻,許淑華的大哥已經被撤除了職務,二哥還無訊息。
糟心了一天一夜,總算看到許顯荻老兩口安然無恙,大鬆一口氣,趕緊把老兩口迎進門。
“苗苗,路上有沒有人注意到你們?”
陳學功搖搖頭,“放心,還沒人看見。”
交通訊息閉塞的年代,有弊有利,除卻少數積極分子,尋常老百姓看報紙的機會少,電視機更是很少有人買得起,很多人壓根不知道他們叫囂著要打倒的人長啥樣,不過是神經錯亂一般人云亦云。
“大娘,我看還是把外公外婆送到鄉下,鄉下怎麼說都清靜些。”秀春開口道。
陳秋實也點頭,“春兒說的對,鄉下有地方住,回去權當養養老。”
外婆沒意見,外公有意見也不給反抗的機會,秀春和陳學功請的假期還沒過完,兩人沒歇著,直接騎腳踏車把老兩口送回鄉下。
途徑城郊,秀春看到幾個帶紅袖章的影子,跟陳學功互相交換了眼神,加快騎車的速度,想越過他們。
不想有人眼尖,攔住了他們,眼睛雷達一般在他們身上來回掃,其中一個小年輕盯著許顯荻看了一會兒,突然道,“你是反革命許顯荻!”
第97章 7號二更
小年輕是‘個人崇拜’的狂熱分子,關注時政,時常看報,許顯荻被打成保皇派,也就這兩天的事,雖然報紙上的照片是許顯荻五十多歲時的模樣,可小年輕眼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報紙上說許顯荻已經畏罪叛逃,眼下這個可不就是許顯荻?
小年輕眼中流露出狂熱,自己若是把他擒到親自送到上海,豈不是立了大功一件,說不定還能因此受到主席同志的接見…
秀春抓著車把手,四周看了看,此地處城郊,又趕著大中午,沒個人影,秀春咬了咬牙,下了腳踏車,給外婆一個安心的眼神。
再看外公,雖然沒發脾氣,但早已氣得臉通紅,身子哆嗦,當初天下是大家共同打下的,現在當年一塊打天下的戰友卻一個接一個被打上反革命的印記,怎麼不叫人心寒!
“你們是許顯荻的什麼人?!”小年輕看向陳學功,指著陳學功身後的許顯荻。
陳學功也下了腳踏車,跟秀春對視了一眼。
小年輕見陳學功沒說話,顯然也不指望他說了,和他一塊的還有四個戴紅袖章的人,都差不多的年紀,初中高中的樣兒。
五個人衝上來就要押許顯荻,外婆六神無主,不由緊抓住秀春的手,秀春拍了拍外婆蒼老的手背,低聲道,“外婆你往旁邊站站,別傷到你。”
說話間,秀春抬腳踢飛了腳下的石頭子,不偏不倚,彈中小年輕剛摸到許顯荻胳膊的手腕。
“啊!”小年輕慘叫一聲,猛地縮回了手,再抬手看,手腕已經吊著,被打斷了骨頭。
“殺人啦!殺人啦!”小年輕鬼喊,其他四個惴惴不安,紛紛看向秀春,不敢上前。
“你們誰再敢碰下試試。”秀春捏緊了拳頭,三兩步竄到小年輕跟前,掐住小年輕的脖子直接拎了起來,看向其他四個,“我捏死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們,看見誰捏死誰!”
話音落下,扔了手上的小年輕,甩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跨上腳踏車扭頭緩了聲對外婆道,“外婆,咱們走吧。”
外婆心有餘悸,坐上了腳踏車,回想剛才那一幕,張張嘴,終究沒問出口。
陳學功似乎早料到,面無異色,外公心事叢叢,一行無言,直到進了蘆汪北合作社,外婆才拍拍秀春的背,擔心道,“春兒,你剛才那樣,以後他們報復你可怎麼好啊,外公外婆老了,死了就算了,你們還年輕啊…”
秀春沒回頭,安撫道,“外婆,就算咱們一味忍讓,同樣不會有好結果,你看外公的幾個戰友,落到他們手裡哪個有好下場了?既然法制都被他們破壞完了,那我就讓他們嚐嚐沒有法制保護隨時能殺了他們的滋味。”
外婆悵然,“世道是怎麼了啊,算了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活一天了一天…”
陳木匠家,老兩口都在家,陳木匠坐在院子裡敲敲打打釘小板凳,陳老太在剁豬草,挎到生產隊餵豬能換工分。
冷不丁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