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行動,徹底擊敗了蘭花先生,卻始終不知道他擊敗的這位蘭花先生是誰,那麼他這次勝利還有什麼意義?”少年同意這一點。“如果香帥這一生始終查不出這位蘭花先生是誰,我想他恐怕連覺都睡不著。”“所以他在這次行動中,只許敗,不許勝。”長者說,“他簡直是非敗不可。”“為什麼?”“因為他一定要找出這位蘭花先生來。”長者說,“他一定要當面和這位蘭花先生一決勝負。”少年嘆息:“那楚香帥這次就錯了。”“哦?”“他應該知道,有一種人是再也不能和任何人爭勝負的了。”“哪種人?死人!”“是的,”少年說,“他應該知道,在那次行動中,不勝就是死。”長者笑:“在這一方面,你的想法就和香帥不一樣了。”“難道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不勝也可以不死?”少年問:“難道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蘭花先生還會留下他的命。”“是的。”“他怎麼會這樣想?”“只因為一點。”長者說,“只因為他非常瞭解蘭花先生的心態。”長者問少年。“你有沒有看過狡貓捕鼠?你有沒有看過蜘蛛捉蟲?”少年看過。他也知道貓捉鼠,絕不會很快就把那隻老鼠吃掉的,因為吃掉一隻老鼠,只不過滿足了它的食慾而已,對它來說,這一點滿足還不夠。蜘蛛也一樣。蜘蛛網住了一條蟲之後,也要先把這條蟲戲弄一番,然後再慢慢的一點點吃下去。因為它們認為這是一種享受一它們絕不會放棄這種享受。——在蟲與鼠的境界裡,貓與蜘蛛無疑都是泉雄。少年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問長者。“香帥是不是認為蘭花先生也和貓與蜘蛛一樣,在制伏他之後絕不會先要他的命。”“是的。”長者說,“他相信蘭花先生在他臨死之前,一定會先讓他享受一下。”“因為他相信蘭花先生的心態一定就是這樣的。”“是的。”“他有把握能確定這一點?”“他沒有。”長者說,“可是他一定要賭一賭,一定要冒一次這種險。”少年不明白:“我真的不懂,香帥為什麼會這樣做。”“固為他相信蘭花先生在這一次行動中如果勝了,就一定不會殺他。”“為什麼?”長者解釋:“殺,是一定要殺的,就好像貓吃鼠,也是一定要吃的,如果它們不吃不殺,當然有它們一定的原因。”“什麼原因?”——回答也是一種一定的回答。“因為蘭花先生也像是貓與蜘蛛一樣,在某種情況中,也有某種特殊的心態。”“然後呢?”“不是然後,是結局。”“我要問的就是結局。”長者笑,長笑,笑不絕。因為這件事的結局一點都不可笑。結局永遠都不會是可笑的。永遠不會。無論多開心多歡樂多可笑的事,到了結局的時候,就不開心不可笑了。——生命是開心的,多麼豐富,多麼熱鬧,就算有些人的生命中沒有那種豐富的歡樂,也會有一點淡淡的恬適的喜悅。可是生命的結局是什麼呢?是死。無論什麼樣的人,他的生命的結局都是死。什麼是死?——如果你曾經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你就會明白人生是一個多麼大的悲劇了,如果你明白這一點,你對很多事也許都會看得淡一點。看得淡一點並不是消極,也不是放棄,而是一種讓你胸襟比較寬大一點的態度。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故事都是以成功和快樂做為結局的。艱辛奮鬥者獲成功,有情人終成眷屬。只可惜這種結局並不是一種結局,而是一個暫停的符號。到了終結時,還是一樣的。所以少年問長者這件事的結局時,長者就笑了,因為他只有笑。——這個問題問得是多麼愚蠢?多麼可笑?“一個人如果要做一件事,最好就不要問它的結局,”長者說,“因為所有的結局到了真正終結時都是一樣的。”他說:“所以我們要做一件事的時候,只該問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去做,是不是值得去做,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是不是能夠讓別人快樂!自己振奮!因為生命只不過是一段過程而已。”少年明白。“一個人如果能夠明白這一點,他的生命就是快樂的了,他的這一生也可以算沒有白活的。”他說:“我相信一定是最明白這一點的人,所以他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是全力以赴。”——所以他的生命永遠比任何人活得都有意義。可是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事都還是要有結局的,有了開始,就要有結局,無論什麼事都不能例外。固為有了生命,就已經有了開始了——有開始,就一定有結局。如果沒有開始呢?沒有開始,釁什麼都沒有,沒有生命,沒有悲歡,沒有人,也沒有結局。——沒有結局是不是比較快樂呢?不是。沒有結局本身就是一種結局!——也許這一點才是最悲哀的。不管怎麼樣,這個世界總算已經形成了,已經有了生命,有了開始,有了人,有了悲歡離合。“所以每件事都應該是有結局的,這次飛蛾行動也不應該例外。”“是的。”老者說,“這個世界上大多數都是沒有例外的。”“那麼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