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張椅子上被人抬來的?”“是”“他沒有受傷?”“沒有。”朱儒說,“至少我看不出他像受了傷的樣子。”“他的腿當然也沒有斷!”“他的腿好像還在。”朱儒說,“慕容世家好像也不會選一個斷了腿的人來掌門戶。”江南慕容一向爭強好勝,最要面子,每代的繼承人,都是文武雙全,風采照人的濁世佳公子。“那麼這個慕容是怎麼回事呢?”鐵大老闆皺著眉問,“他既沒有受傷,也不是殘廢,他為什麼不自己走路來?為什麼不去弄匹馬來騎騎?”朱儒不開口。這也不是個聰明的問題,而且根本不該問他的,這個問題本來應該去問慕容自己。愚蠢的問題根本不必回答,可是這一次絲路先生居然說:“這個問題實在問得好極了。”他說,“一個人如果做出了件他本來不該做的事,如果不是固為他太笨,就是因為他大聰明。而且其中一定有問題。“這個慕容看來好像並不是個笨蛋。”“他絕對不是。”絲先生說:“他也許遠比你我想象中還聰明。”“哦?”“他至少知道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來是有好處的。”“什麼好處?”“坐在椅子上不但舒服,而且可以保留體力。”朱儒淡淡的接著說:“我們在這裡等他,本來是他們以逸待勞,先佔一點便宜,”朱儒說:“可是現在我們都在站著,他卻坐著,反而變得是他在以逸待勞了。”大老闆大笑。“好,說得好,”他問朱儒,“那麼現在你為什麼還不叫人去弄張椅子坐下來。”這張椅子的椅面是用一種比深藍更藍的藏青色絲絨捕成的,光滑柔軟如天鵝。穿一身同色絲袍的慕容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使得他蒼白的臉色和那雙蒼自的手看來更明顯而突出。抬椅子的兩個人,身材極矮,肩極寬,看起來就像是方的。他們的兩條腿奔跑如鳳,上半身卻紋鳳不動,慕容端坐,就好像坐在他那個鋪滿波斯地毯的小廳裡。這不是一頂小轎,只不過是張縛著兩根的犀的椅子,卻很容易被人誤作一頂小轎。轎子應該是動的,椅子應該是靜的,它們本來是兩樣絕不相同的東西,可是在某一種情形下,卻常常會被誤認為同類。——人豈非也一樣,兩個絕不相同的人,豈非也常常會被誤認為同類,有時甚至會誤認為同一個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袖袖緊隨在慕容的身側,寸步不離。另外還有四個人,年紀都已不小,氣派也都不小,神態卻很悠閒,從容而來,就好像是在散步一樣。可是他們緊跟在那兩個腳步如鳳的抬椅人後面,連一點都沒有落後。別人飛快的跑出七八步,他們悠悠閒閒的一步跨出,腳步落下時,恰巧就和別人第八步落下時在同剎那問。他們每個人身上,還帶著一口無論誰都看得出非常沉重的箱子。一種用檀木製成,上面還鑲著銅條的箔子,就算是空的,份量也不輕。箱子當然不會是空的,在生死決戰時,誰也不會抬著四口空箱子來戰場,只不過誰也不知道精子裡裝著些什麼東西。跟在他們後面的八個人,腳步就沒有他們這麼悠閒從容了。再後面是十六個人。然後是三十二個。這三十二個人跟隨著他們,如果不想落後,已經要快步奔跑。看看這一行人走上小鎮的老街,鐵大老闆忽然問絲路:“你看他們來了多少人?”“我看不出有多少人。”絲路先生說,“我只看得出他們有六組人。”“一組多少人?”“組別不同,人數也不同,”絲路先生說:“第一組只有兩個人。”“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跟在椅子旁。”“是的。”“第二組呢?”“第二組就有四個了,三組八個人,四組十六,五組三十二。”“第二組四個人我認得出三個,”鐵大老闆眯起眼,“三個都是好手!”“是的。”“可是我看,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大概還是我認不出來的那一個。”那個人又高又瘦,頭卻奇大,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把一個梨插在一根筷子上。這麼樣一個人,應該是會讓人覺得很滑稽的,可是這個世界上,覺得他滑稽的人,大概不會大多。如果有一百個人覺得他滑稽,其中最少的九十九個半已經死在他的釘下。“你說的一定是丁先生。”“我想大概就是他。”鐵大老闆,“人長得又細又長,腦袋卻又大又扁,看起來就像是個釘子。”“他的名字本來叫丁子靈。”“丁子靈?”鐵大老闆的臉色居然也有一點變了!“丁子靈,靈釘子,一釘下去,就要人死。”“是的,”絲路說,“我說的就是他。”鐵大老闆的臉本來繃得很緊,卻又在一瞬間放鬆。“不錯,這個釘於是有一點可怕的,幸好我既不是木頭,也不是牆壁,我怕他個鳥。”他說,“我只不過覺得有點奇怪而已。”“奇怪什麼?、“一組兩人、二組四個、三組有八人、四組十六、五組三十二。”鐵大老闆問絲路先生:“我算來算去,最多也只有五組,你為何卻要說是六組?”絲路先生笑了笑,用一種非常有禮貌的態度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