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息之後,溫含章躺在他的臂彎,困得睜不開眼。屋裡放著的冰山釋放出一陣陣涼意,龍鳳蠟燭的火苗在寒意的侵襲下不停地閃動,卻仍是堅強地堅持到了最後,鍾涵在一片暖光中卻沒有幾分睡意,他看著她帶著春光的眉眼,想著她剛才的那個問題,他為什麼會去下聘。
夢裡溫含章逝去後,他一直沒有婚娶,直到生命的盡頭,心中仍然空蕩蕩的一片。
溫含章,是他夢中被人撿了漏的好姑娘,是他夢裡夢外第一個岔點。
他這輩子,絕不會活得像夢中那樣坎坷和心酸。
第21章 宴後
寧遠侯府的喜宴分內院、外院兩處開宴。外院早幾日便搭好了戲臺; 張燈結綵,一派喜慶氣象。
今日鍾涵成親; 二房、三房、四房的長輩事先都對著膝下兒女耳提面命——好好接待客人,千萬不要找麻煩。今日一出事,別人不會說是鍾涵平時做人不過關,卻會議論寧遠侯府內宅混亂; 兄弟生隙,丟的是鍾氏一系的臉,就連宮中的鐘貴妃昨日都特意讓三皇子過來傳話,今日必要太太平平將這喜事給辦完了。
甭論大傢伙心中對鍾涵有沒有意見; 在鍾貴妃和寧遠侯的盛威下都不敢再出么蛾子。
就連一身華服的世子都蔫了下去; 龜縮在一旁悶頭喝酒。
不一會兒八仙桌上就空了兩罈子酒; 酒意上頭的鐘澤看著這滿堂的紅彩; 突然嗤笑了一聲。還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鍾涵橫起來; 連他爹都只能供著他。
鍾澤越想越覺得憋屈; 又讓人上了一罈子酒。獨自喝悶酒; 越喝越容易醉。鍾澤不一會兒就成了一隻醉貓,臉紅成一個大姑娘。
他醉醺醺地站了起來; 負責這一桌酒菜的丫鬟見世子爺有些頭重腳輕; 想要過來扶他; 卻被鍾澤大手一揮推到了一旁。
鍾澤伸手攬過了一旁正笑著為賓客倒酒的鐘淞;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親熱地笑道:“三弟; 別忙活了,來和大哥喝兩盅?”
鍾淞見鍾澤臉膛紅亮,腳下打晃,就知道他醉得不輕。他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一旁戰戰兢兢的丫鬟,一把扶住了鍾澤,低聲道:“大哥,我看你是喝糊塗了,我讓人把你送到大嫂那邊。”
不提旬氏還好,一提旬氏,鍾澤心頭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他一把推開了鍾淞:“不喝就不喝,別給我提你大嫂!”
鍾澤酒後勁兒頗大,一下就把鍾淞推得了踉蹌了好幾下。鍾澤黑著臉還不滿意,跳著腳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個個都在看你大哥的笑話!都覺得你大哥沒本事,被岳家鉗制著,我跟你說,我不怕他們旬家!對我再不滿意,還不是要乖乖嫁個女兒過來!”
鍾淞看周圍已經有人在看熱鬧,忙捂著鍾澤的嘴將他拖了下去。還沒走過拐角,鍾澤的侍衛就一臉警惕地上來了。鍾淞嗤笑一聲,將鍾澤交給了他們,什麼都不問就走了。
鍾澤死活不肯離席,侍衛只好為難地去跟旬氏請示。旬氏在正義堂的喜房中就接到鍾澤醉酒的訊息,可想而知她是什麼心情。又不能不管,便直接交代了侍衛將鍾澤帶回院子,又讓貼身丫鬟準備好醒酒湯和熱水毛巾,才皺著眉頭厭惡地往鳴鳳院走去。
昏昏沉沉的鐘澤一回來就見著旬氏的黑臉,頓了一下,心中的酒意已然消了大半,他嬉皮笑臉道:“不是去看新娘子嗎?怎麼了,鍾涵不歡迎你?”說著就要上來摟著旬氏。
旬氏身段嬌軟,一個側身便避過了,她定定地看著鍾澤:“今日公爹特意交代不容有錯,你喝成這樣,你是想著明兒招罵麼?你是沒事,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鍾澤酒醉,心中已然帶著幾分煩躁,被旬氏這麼一罵,更是有些失去理智:“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當初想嫁的人就是鍾涵,要不是我爹請皇上賜婚,你正眼都不會看我,可我有本事請皇上賜婚,鍾涵連個屁都不敢放。怎麼地?今日看他娶了一個姿色平平的婆娘你心裡高興了?更看我不順眼了?”
旬氏咬著嘴唇,面色發白:“你這是說什麼醉話!”眼角看了一眼門邊的丫鬟,丫鬟會意,將門合上。屋裡更顯得空曠,旬氏見四下無人,反手對著鍾澤就是一個巴掌,厲聲道:“鍾澤,我告訴你!你願意當烏龜沒人會阻攔你,編排自個妻子和弟弟的閒話,你心裡開心是不是?”
鍾澤生受了旬氏這一巴掌,想要回手,對著她那張花容月貌卻怎麼地都下不了手。他這輩子最大的跟頭就是栽在旬氏手裡了。鍾澤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