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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黛玉原是頭一回見著寶玉的,自不知道他的性情,只略作付度,便要回話,春纖輕輕咳嗽一聲,且與黛玉道:“姑娘吃茶。”黛玉抬頭看去,見著春纖正是雙目含笑,便接過茶盞吃了一口,心下電轉,到底還是道:“若是說旁的玉,自是有的,卻不如你那玉,原是一件罕物,自是不同的。”

寶玉聽了,只覺得心中一陣惱恨,登時發作起痴,伸手就摘下那玉,狠命往地下摔去,口中且罵道。卻嚇得底下一眾人等一擁爭去拾玉。又有賈母摟了寶玉,又有眾人忙亂,卻將黛玉一個驚得站起來的女孩兒落下。春纖見狀,忙伸手捏了捏黛玉的手,壓低了聲音,只湊到她耳邊道:“姑娘莫急,這內裡卻有一段緣故。”

只在此時,竟也不能多說旁話,春纖只一句話過去,就便退到後面。

第八章 良宵引一語問黛玉

寶玉卻不理會這些,聽得賈母一番話後,反倒哭訴一場,只說沒趣兒,那玉不是好東西等語。賈母當即也顧不得旁的,且將賈敏尋出來現編了一通謊,且哄過了他,再從丫鬟手中接來那通靈寶玉,親自與他帶上。寶玉思量一回,方才不生別論。

卻是黛玉見著此番景象,心中自有驚詫慌亂的,又聽得春纖那麼一句話,暗自傷心一回。賈母已是迴轉過來,且拍拍黛玉的手背,正欲與她再一長一短細說家常。卻有奶孃前來,問黛玉屋舍之事。賈母思量一回,便挪了寶玉,將黛玉安置在碧紗櫥裡,只說等過了殘冬,再做處置。

偏又有一個寶玉在側,聽得這話,竟求了碧紗櫥外的床安置,倒是聽得春纖心中生出幾分彆扭之意來——在古代,卻是七歲不同席的,哪怕這個時代的禮教似乎並不十分嚴謹,但在這等世家大族之中,這卻是緊要的。寶玉還罷了,原是男子,至多也就一場風流韻事,若能日後改過了,誰個再提這些?卻是黛玉受損,平白添了些名節上的危機。好在,黛玉現今也不過七歲,又是依傍賈母而居,方略能說得過去。只是這等事,她原不當說什麼的,可若是籌算日後,少不得日後尋得機會,可要在黛玉面前婉轉相陳一二。

賈母自不曉得春纖如此思量,自與黛玉寶玉又安排了奶孃丫鬟等。黛玉見著,少不得令自己自幼的奶孃王嬤嬤並雪雁過來拜見。這王嬤嬤極老,雪雁又小,雖瞧著忠厚,卻不大入賈母之眼,她略一思量,便喚來鸚哥,與了黛玉。

當下鸚哥立時上前,與黛玉磕了頭,而後便站在她的身側。

而這時,賈母也吩咐了一句,將旁的教養嬤嬤粗使的婆子丫鬟等安排了一通,色色妥當之後,已是晚間。賈母原是年老之人,雖身子康健,卻也慣熟早睡的,當即吩咐下去,便讓丫鬟嬤嬤們伺候寶玉、黛玉兩個睡覺去了。

寶玉原是那等心無掛礙的,雖來了個林妹妹,但也不耽擱他睡去,自是安穩。黛玉原從揚州千里跋涉而來,雖是外祖之家,到底是旁人家中,她心思又細,思及今日之事,少不得垂淚一番。雖有鸚哥勸慰,王嬤嬤並雪雁服侍,一時收了淚珠,不免也耽擱遲了。寶玉房中的襲人見著內裡有些光亮,悄悄進來說了兩句話,且勸且說,敘了一回,方才漸次好轉。

鸚哥原是極聰慧伶俐的,知賈母已是將自個兒與了林姑娘,日後自己生死榮辱便都隨著林姑娘的,又因舊日與春纖總也提及林家種種,心中早有了一份親近之意,行事言談越發得仔細周到。黛玉年歲雖小,卻是個靈慧明白的,瞧著她言語熱切,目光柔和,待自己一應事體,比之王嬤嬤並雪雁都周全,不免也有幾分喜歡。且打發王嬤嬤並雪雁睡了去,自己吹熄了蠟燭,卻拉著鸚哥的手,一長一短,悄聲問了些賈府中的事體。

這些事,鸚哥這個家生子從小兒聽得見著的,如何不明白。雖礙於府中主僕名分,且又是新近才到黛玉身邊,有些事兒含糊過去的,但大致的種種卻說得十分明白。黛玉耳中聽得,心中品度,雖有幾分出入,卻所差不大,倒是漸漸平復心中所想,一則又暗道:外祖母雖是好的,姑舅也是親近,只是自己到底是林家的女兒,這兒必不能與家中相比的。從此而後,竟是要額外耗費些精神方好。

鸚哥見著黛玉漸次沒了聲響,卻依舊不曾睡了去,心中思量一回,便特特挑了些閒話與黛玉說談。其中不免說及最是待黛玉殷切的春纖,因道:“因著羨慕讀書人家,倒是十分想親近姑娘呢。我舊日也曾說,咱們府中的姑娘也是讀書識字的,怎麼不見你親近去。她卻是說,府中姑娘是何等樣的尊貴?我不過一個小丫頭,縱有那麼一個心思,也不能成的。便白日裡做夢,也要選那等不能使自己心大的去。再者,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