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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卷俱是經手,又因是新進的,雖有聖恩眷顧,自家卻要越發周全妥帖,不免將舊日的宗卷理會明白。這都察院裡頭那些陳年舊案十分繁複,自然且放一放,專取那等大案或是新近未曾斷定的案子審查一番。這倒不是監察甚麼錯處,只是似這等衙門裡的事,連著文卷如何謄寫,甚麼情狀用甚麼言語,俱是有講究的。他若不將這等細故瞭如指掌,日後休說甚麼出類拔萃,連著稱職兩字也難做。

連月用心之下,頭前五十年家二三十件大案熟記在心,各色文卷也漸次明白,近日便將新近文卷取來細看。不想裡頭就瞧見了一宗案卷:那記著平安州一樁貪腐犯法之事。國大家大,這貪腐原是常有的事,本不必放在心上,旁人見了,怕也不過一眼掃過便作罷。獨有顧茂一眼看去,便是心中一動:這犯事之人,正是舊日處置蘇家夫婦的人!再往下看去,他便見著裡頭又記了兩件舊事,似有涉蘇家,又有一件古舊文藏,也非他這等小小武官所應收藏的。

顧茜聽到此處,不覺雙眉微蹙,又細看顧茂形容:“既如此,哥哥只管秉公辦理,與蘇家一個公道,與妙玉姑娘一個公道便是,何必如此發愁?”須知道,拿小官如今已是上了都察院的宗卷,必是不得好果子的,總歸是真犯了事,或是與人結仇等等,順勢細細辦了也就是了。再有,妙玉與蘇家雖可憐,可天下間這等事也並不罕見,又與顧家非親非故的,顧茂再沒得這般鬱結的道理。

沉默半日,顧茂方沉沉一嘆,目光幽深:“事到如今,有些事我必要與你分說明白了。”說著,他卻站起身來,且要往書房裡頭去。看他鄭重至此,顧茜心裡一頓,便知道這一樁事,怕是與顧家也有十分的關係,忙斂了神色,跟著往書房裡去。一路上,兄妹兩人一前一後,一聲兒且不出,只有邊上風聲水聲鳥鳴足音。一聲聲一縷縷,倒將氣氛壓得越發沉鬱。

及等到了書房,兩人分頭坐下,邊上的丫鬟便要倒茶來,卻被顧茂一句話趕了出去:“不必了,你們都出去,將霍達喚來守著。”

一眾人等雖不知就裡,也忙應了。顧茜在旁瞧著,一聲兒且不敢出,只等著霍達到了,閉門關戶的,她方低聲道:“哥哥,究竟是甚麼事,竟要這般仔細?”

“前番我們家的冤案,你可還記著?”顧茂微嘆一聲,先問了一句。顧茜點了點頭:“這般大事,哥哥又細細說過的,自然銘記於心的。”

當年顧父經略平安州、廣安州兩處軍略,將來犯北狄御於城外。雖說不得殺敵,卻是將後方一應軍需等物安置妥當,算得大功一件。不想回朝升遷之時,卻被大將軍樊通上告通敵,又有朝中御史等上奏,一時齊齊發力,後頭在家中查抄出的書信等物,竟就將通敵一事做成鐵案!

彼時先帝在位,卻是年邁昏聵,竟不細究緣故,一怒而下聖旨,將顧家上下人等並親眷數族皆盡囚禁。這也罷了,他因著盛怒,竟也不等到秋刑,便將顧家數口人定了個斬立行。彼時顧家親眷世交等俱不敢做聲,待得後晌細細審查之時,方通力合作,且將一些矛盾之處顯出,由此昭雪冤情。

顧茂聽她娓娓道來,一絲兒也不差,心裡又是寬慰,又有些傷痛:“舊日我這般說,卻是未曾料得真正的時機竟來得如此之快。如今既是有了機會,眼見著能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只得與你分說明白——我們顧家的冤案,遠說不得沉冤昭雪!”

“什麼!”顧茜聞言一驚,探出身來道:“那哥哥怎麼能科考?”

“這自然是有緣故的。”顧茂神色淡淡,目光沉沉,且將裡頭緣故道來:“舊日父親立時被斬,雖後頭查出不對來,卻實無鐵證,並算不得昭雪。只那日先帝一怒雷霆,並不曾細查,後又翻出這些冤情,不免有些悔意。再有,舊日祖父為官時,原也做過帝師,後又做了數十年君臣,本是先帝親近之人。思及舊情,又覺先前潦草行事之過,便有些不曾查明的地方,先帝也皆盡赦免了。因此,我方能舉業科考,重振家業。”

顧茜聽說如此,不由沉默下來,半日方低聲道:“這等君王,合不如……”她話音未落,顧茂已然喝止:“這等話,你須得仔細!便在我跟前,也不能出聲!”兩聲落下,生生將顧茜到了舌尖的話逼了回去。他卻還神色不變,猶自沉聲道:“你雖是女子,身處深閨之中,猶要曉得雷霆雨露四個字!父親之事,先帝知錯而改,於我們家已然是幸事!至如旁的,卻是不能再提。”

顧茜品度著知錯而改,不能再提八個字,心知這是不能碰觸的禁忌。她動了動唇,只得將旁話嚥下,應了一聲:“知道了。”顧茂見她神色懨懨,似有幾分抑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