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呵成。
程如山對哪裡需要蓋哪裡的章瞭如指掌,看荊光明還在找,他伸手把底下的幾張抽出來,讓他繼續蓋章。
荊光明就瞅他的手,這充滿兇悍力道的手並不粗大,相反面板偏白皙,手指纖長有力,骨節也不突出,整隻手形狀勻稱漂亮。只是上面卻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尤左手掌心有一道幾乎割裂整個手掌的疤,雖然癒合得很好,卻看得荊光明脊背一陣陣發冷。
這疤痕不管是他自己割的還是抓住敵人的兵刃傷的,不管哪一種可能,都夠狠,這種人對自己狠對別人肯定更狠。
荊光明立刻決定不能得罪他。“好了。”他把印章放回去,把檔案收起來,在桌面上磕磕整齊,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程如山,“招待所對外開放,你們可以在這裡留宿。”@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對於他前倨後恭,程如山已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如何。
他意有所指,“荊書記,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他說的是之前那人。
仗著一點特權就處處刁難別人,等失去這點特權的保護,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拿了自己的檔案裝在紙袋裡,然後裝進書包,出去找姜琳幾個。
姜琳和閆潤芝帶著大寶小寶在院子的魚池裡看魚,這應該是抓來養兩天給農場幹部們吃的。閆潤芝在給大寶小寶講她在農場的事兒,“我和你們說,這農場跟個寶地一樣,可好玩兒了。那湖裡還有螃蟹呢,就這個時候,肥肥的,一個個撅著大屁股一歪一歪地,一拿一個準兒。”
小寶立刻學螃蟹走路的樣子,擺著屁股,“這樣嗎?”
姜琳笑著去夾他的胳膊,“抓個大螃蟹,雲野湖大閘蟹!哈哈,好吃好吃!”
大寶:“我是大鯊魚,不好吃。”
姜琳:“鯊魚更危險,被抓著割魚翅,沒了魚鰭就完蛋了呢。”
看程如山出來,他們就跑過去,“好了嗎?”
程如山點點頭,“走。”
從這裡去勞改人員住的大院還有一段距離,與前面工作人員工作住宅區不同,後面的屋子低矮狹窄,磚瓦房和茅草房參差不齊,因為前兩天剛下過雨,泥土道路也越來越泥濘。
這裡比外面更能感受到文G的氣息,牆壁上用白灰刷著各種大標語“以階級鬥爭為綱”“鬥私批修”“打擊右傾”“坦白從寬”等等。
勞改農場實行軍事化編制,勞改團部,下面分各連隊、小隊等。隊部是在裡面的,一般一片場院那裡最好的幾間屋子就是。
程如山他們去了程蘊之和程如州所在的隊部,找到了連隊幹部,說明情況,出示檔案。
谷連長看一眼,確認過,就讓他們等著派人去領。
程如山道:“還是一起過去吧。”
谷連長也沒阻止,就讓他們去了。
姜琳他們經過一個隊部的時候,那裡正在進行批D大會,臺子上有幾個人被剃著陰陽頭,胸前掛著牌子,有人機械地歷數他們的罪狀,然後與會人員一起喊口號。多少年如一日地這樣,大家也失去了熱情,口號都喊得乾巴巴的。
大寶小寶瞪大了眼睛,蹙眉頭,悄悄問閆潤芝,“嫲嫲,爺爺也這樣嗎?”
他們聽過閆潤芝講故事,知道跪在那臺子上的不一定就是壞人,但是小孩子並不明白太複雜的東西,她就告訴他們,大家有誤會,說開就好了。
閆潤芝抿了抿唇,“以前這樣,現在不了。”
大寶小寶就鬆了口氣,他們不想讓爺爺被人家這樣欺負。
半個小時左右,他們終於到了程蘊之所在的三小隊。
谷連長把他們領到一籬笆院門口,“這就是了。”
茅草屋、籬笆園,院子上爬滿了打碗花,粉白色花兒,嫩綠藤葉,不起眼卻很清新,再襯著一旁的月季、一串紅之類的,看起來就是漂亮的農家小院。
閆潤芝先去看籬笆旁的花兒,激動道:“我在這裡的時候還不讓種呢,我走了就讓種花了。老頭子比我種得好。”
谷連長是後來的不認識她,笑道:“早就讓種了,有人在門口種菜,有人種花,除了房子自己做不得主,這園子花花草草可侍弄得好著呢。”
他喊了一聲,“程大叔,你家裡來人了!”
裡面沒人應。
谷連長就道:“估計去劈麻了,你們略等,我去喊。”
農場和外面大隊不同,他們不會什麼糧食都種,一般都是按照上級要求,一季就種一種,所以農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