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微抬了下手說:“本宮知道,可是本宮就是放不下心來。”她站了起來,太子伸手扶著她,鄭氏慢慢地走到宮門前。
皇后所在的交泰宮建在高高的地基之上,從宮門處,可以看到宮中稍低的毗鄰屋頂。
鄭氏乾枯的手握住了太子的手,低聲說:“皇兒,不知道為什麼,從他一生下來,知道你父皇給了他那個名字,我就再也不能安心……他必須死……”
這都快二十年了,母親神叨叨地把這事說了幾千遍了吧,太子敷衍著點頭,皇后覺得太子不重視,扭頭看太子,哆嗦著:“皇兒,你可得小心!他必須死,不然,不然……”
太子輕聲安慰著:“母后,不會的!”
皇后盯著太子,渾濁的眼裡似乎有淚:“皇兒,他,還有賀三郎,你千萬不能放過!賀三郎心機深沉,他們一文一武,狼狽為奸,能成禍事!皇兒切莫忘了,那些年,賀相把著朝權,那個賤人霸著後宮,對你監國百般阻攔,用盡手段!你年過而立後,都久久不能理事。非得等著勇王在軍中站穩了腳跟,賀三郎得了探花,皇上才鬆了口。你要牢牢記住這些,別饒了他們!一有時機,就要動手,早點除掉他們!免得他們聯手害你……”
太子失笑道:“您的皇兒可是太子啊!他們哪裡有那麼厲害?您等著吧,這次皇上賜婚,他們兩個,不見得還是朋友。”
鄭氏緩緩點頭:“那樣才好,你一登基……”
太子看到鄭皇后殷切的眼神,低聲道:“母后放心,孩兒一登基,賀家,不會多留一天。”
第26章 反應
皇座上太監一喊“退朝”,站在前面的賀相就往後面走,與因官位低而站在後排的賀雲鴻一起下朝出宮。父子兩個人只對了一下眼色,什麼都沒有說。許多朝臣走來向他們道恭喜,多是太子那邊的人,眼裡毫不掩飾譏笑的光芒。
太子從後面走近,大聲說道:“賀相!有道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哪!賀侍郎得此婚賜,可該好好慶賀!”
賀相老謀深算,自然不顯山露水,一派笑顏地對太子行禮:“多謝殿下。”賀雲鴻也只唇邊帶著絲笑意,溫文爾雅,一如以往。
勇王也走了過來,笑著輕拍了下賀雲鴻的肩膀,有太子在左近,他沒說什麼,匆匆往後宮去了。
賀家父子兩個人又微笑著應對了些人,很雍容地出宮上車回府。
賀雲鴻的貼身書童雨石,從七八歲就在賀雲鴻身邊了,現在十六歲,對賀雲鴻算是十分了解。他從來沒有見過賀雲鴻如此憤怒過,當然,在別人看來,賀雲鴻依然帶著些許微笑,只有雨石能注意到,賀雲鴻半垂的眼簾下的眼神,鋒利如刃一般。雨石大氣都不敢喘,麻利地扶著賀雲鴻上車下車,跟個耗子一樣安靜,唯恐賀雲鴻注意到自己。
賀相父子回到府裡,一起進了書房,屏退了眾人,賀相臉上的笑容才沒了,看著賀雲鴻微嘆了一聲。
賀雲鴻即使站在大殿的後面,也將前面發生的事,聽得一清二楚,他還瞥見了凌大小姐腳步混亂,匆忙下朝的身影,想起了十年那個蠢豬一樣的嘴臉……只是,他原來從沒有覺得十年前那個女孩子的臉蠢,現在怎麼忽然如此覺得……
賀雲鴻看了眼父親的臉色,開口說道:“我畢竟欠她母女一份恩情……”說到此處,賀雲鴻原本就失了笑意的面容,變得更加冷漠,他抿緊了嘴唇。
賀相皺眉思索著,半晌後又言道:“就是不提那些,也不該說,這完全是壞事,這姑娘敢入重圍,絕非平常之人,勇王是一片好意……”
“父親!”賀雲鴻打斷,咬著牙說:“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只是我賀雲鴻還用不著……”他再次停住,白皙的面龐罕見地有了一絲憤怒的紅暈。
過去,朝臣們都在觀望著,覺得勇王該有機會為儲,現在政局開朗了,皇上明顯是讓太子接管社稷,讓勇王以武護身。這些朝臣們一個個地,就開始疏遠賀家。潘家竟公然退親,真是寡廉鮮恥!
賀雲鴻持才自傲,年輕氣盛,是他看來,鹿死誰手,還沒成定局。皇帝也得靠著朝臣們的合作才能運轉社稷,否則幾次天災,就會民亂四起,加之強戎在側,必然江山動搖!太子長於深宮,就知道耍些權謀,對國事遠沒有父親老練,根本還不能獨當一面。此時就跟父親打對臺,明顯是個襟懷狹窄之人。這種人,就是再擅陰謀,也不見得沒有破綻——他能犯下大錯!當然,自己會幫助他……
誰能想到在此時,勇王竟然給自己鬧了這麼一出!這簡直是公然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讓他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