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聽見他的聲音裡有一絲軟弱,就沒有動。
溝沿上的灌木蓋住了夜空,只有幾點星光從枝葉間閃動,可這極弱的夜光,還是讓凌欣看見了柴瑞在仰面看著上方。
說是讓凌欣陪他說話,但柴瑞好久沒有說話。
凌欣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就也不開口。雖然知道杜方有武藝,凌欣還是擔心……
柴瑞問道:“你是在擔憂杜壯士?”
凌欣嗯了一聲。
柴瑞說道:“杜壯士武藝高強。”
凌欣嘆氣:“我知道,但我就喜歡瞎擔心。”
柴瑞問:“你是怎麼認識杜壯士的?”
凌欣回答:“十年前,他仗義出手,保護了那時收留我姐弟的乾爹,然後又護送我姐弟北上雲城,這些年,他一直為山寨奔忙……他是我的大恩人……”說到此,凌欣忽然想哭,哽咽著說:“我不想讓他……”
柴瑞忙小聲說:“他不會出事的,你看他來回走了幾次那崖壁,都沒事。”
凌欣點頭:“我也明白,只是,我一想到我在意的人會出事,就特受不了……”也許是深夜,凌欣少見地傷感,她仰望夜空,說道:“我希望,那些幫助過我的人們,都平平安安的,我還不了的恩情,上天會賜福給他們。”
柴瑞停了片刻,低聲說:“我也這麼希望。”
凌欣忽然想起了件事,說道:“哦,當年,是你給我的簪子嗎?”
柴瑞愣了一下,搖頭道:“不是,是……”
凌欣沒等他說完,就介面說:“那怎麼也得多謝你!聽說你的外祖夏家出面,逼得安國侯夫人將那簪子拿了出來,我乾爹把簪子帶到雲城給我了,你若是有機會,替我向你外祖家道聲謝。”
柴瑞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姐姐,十年前,你怨我們嗎?我們當時沒有帶上你們。”
凌欣搖頭說:“怎麼會怨?你們當時引開了戎兵,其實是救了我們姐弟。我們後來就躲起來了,天亮時,援軍就到了,我們根本沒危險,倒是……”凌欣想到對方畢竟是朝廷中人,自己這時還是不要說安國侯府的壞話,免得勇王認為自己是在給他遞話,讓他幫自己報復什麼的,忙停住了。
柴瑞鬆口氣說:“這樣就好,那之後,雲弟幾次對我說他很後悔,不該扔下你們姐弟。我一想起來,也覺得心裡過不去,總告誡自己,這種事堅決不能再幹。”
凌欣隨口問:“雲弟?賀相的小兒子?”
柴瑞說:“是呀,賀雲鴻,欽點的探花郎,京城最俊美的公子,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凌欣笑起來:“看來他是你的好朋友,你這麼滿口誇他。”
柴瑞說:“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從小是我的伴讀,我們一起長大的。我喜武,他喜文,可他有血氣,有時比我更狠。那次在晉元城,我們一人抱了戎兵一隻大腿,他用簪子紮了那人後膝,你還記得嗎?”
凌欣又笑:“記得記得,我那時就想,小屁孩們很勇敢嘛!”
柴瑞話中也含了笑意:“本來他也想與我一起出徵的,可是他在吏部有官職,不能隨意行走。”
凌欣對柴瑞說:“我朝重文輕武,你身為皇子,卻入軍中,已經是很不易,這次還出徵迎敵了,好有膽氣!”
柴瑞沮喪了,嘆息道:“什麼膽氣?我軍大敗,雖然我不是主帥,但是我也沒有能給出什麼好主意。我們突圍後完全處於被動之地,無還手之力,只能一味逃跑。雖然收復了我朝所失的三城,可是現在看來,戎兵大約也沒想長久佔據城池,該是有意來殲滅我朝軍隊,此戰折損了我朝幾萬兵馬,我就是活著回去,也沒有什麼臉面了。”
凌欣安慰道:“沒事!你才幾歲?十七?十八?還年輕著呢!這一仗如果你勝了,反而可能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日後真的讓你單獨行兵打仗了,你不知深淺的話,不更危險?一開始吃敗仗,反而會學得快些,下次就可能贏了。”她在山寨做了這麼多年的知心姐姐,安慰起孩子們來,駕輕就熟。
柴瑞緩緩搖頭:“我過去深恨戎兵犯我領土,生民塗炭,總想狠狠地打擊他們,讓他們不敢再犯!可是這次我才知道,戎兵極為彪悍兇殘,我朝將士根本無法匹敵!我不知朝中是否能再容我出戰,可就是我真的還有機會能與他們一較高低,我也沒有得勝的把握,大概還得敗落。”
凌欣搖頭:“你太消極了!怎麼能輕易就說‘敗落’呢?我跟你說一個故事,是個外域之地的真事兒,有一年鬧了匪患,敵勢浩大,一個鄉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