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剛要走,又對孤獨客說:“明天您得跟我走一趟,我有些東西放在皇宮外的一個作坊,現在巷戰開始了,得趕快帶進皇宮。”
孤獨客點頭:“好,我們還是午時在宮門見。”
凌欣想起小柳,小聲說:“小柳會武功,大俠別忘帶著她。”
孤獨客默默地抬手去拔鬍子,凌欣對孤獨客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孤獨客看著凌欣不穩的背影嘆息,起身走到屏風後面,見一向沉睡的賀雲鴻半睜著眼睛,孤獨客坐在他身邊,問道:“賀侍郎怎麼醒了?”
賀雲鴻看向孤獨客,目光銳利,孤獨客不與他對視,低頭坐下,說道:“賀侍郎好好睡一覺吧。”他心緒煩躁,盤腿而坐,合目吐納。
廳中靜靜的,可賀雲鴻卻再也睡不著了,翻身看著屏風,等待黎明。他本來只是疲憊,思忖著內城一破,戰事會更加艱辛,必須穩住人心……他聽見賀霖鴻去與凌欣說話,那麼直白,讓他尷尬,自然更得裝睡,然後就聽到了凌欣與孤獨客的對話。凌欣的聲音很低,但他總是能聽清她的話語……
凌欣一夜沒有睡,一直在柴瑞旁邊,根據軍報的敵方兵力,調配己方的兵力調動。一次次,柴瑞按照凌欣的數字,向各個據點要道加派兵力時,凌欣都感到渾身戰慄,那些全是人命,許多人都回不來了。這個遊戲已經非常血腥,她如果沒有下了共存亡的決心,大概就會崩潰了。
到了白天的午時,北朝的攻擊終於停止了。
內城破城後的進攻,讓北朝的損失極為巨大,甚至超過了前面所有攻城時的傷亡。本來內城門開,戎兵覺得無需攻城就拿下了內城是一大便宜,他們夜中進城,開始時很順利,城上的周人措手不及,城牆成段失陷……可是接著,周朝兵士在黑暗裡開始襲擊入城戎兵,戎兵不知地形路徑,完全是胡亂奔走,來自四面八方的冷箭防不勝防,一旦走錯街道,身後木板落下,大火即起,成隊戎兵無法脫身……
天色漸亮,北朝兵士才發現,幾乎所有的高樓都是箭樓,堡壘比內城外更加密集,雖然沒有了城牆,可是這一道無形的戰線更讓人難以確定攻擊目標。習慣了在平原上馳騁砍殺的北朝兵士非常不習慣這種作戰方式,在大街小巷的都遭到了更加沉重的打擊。僅張傑所在的碉樓,本來被戎兵重重圍困,可到了天亮,已有近千戎兵被射殺,去為他解圍的雷參將再一合擊,圍困的戎兵反入困境,無人逃脫。
北朝攻入內城中的的兵力幾乎全部被殲,以致北朝軍隊暫時停止了推進,等待城外大軍入內,再起攻勢。而進入外城的戎兵見到京城平常之家,都有綢緞瓷器,就熱衷搶劫,一時軍心渙散,整軍費時。
凌欣見戰事稍緩,柴瑞一直掌控著戰場上的形勢,與孤獨客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就向柴瑞說了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柴瑞託付了凌欣一件事,凌欣答應了,柴瑞讓人往宮裡報了信,凌欣離開了中軍營帳。
凌欣在宮門再次會和了孤獨客,兩個人騎馬,可這次只走了三條街就停下了。凌欣帶著孤獨客進了一間宅院,裡面一個駝背老人拄著柺棍顫巍巍地迎出來,努力地抬頭說:“梁姐兒來了?”
凌欣下馬行禮:“李老丈好!”
李老丈點著頭:“好啊好啊。”他提了下柺棍指著院子裡的兩隻半人高的大箱子,“就是那兩隻了,姐兒小心哪。”
凌欣對孤獨客說:“大俠幫幫忙吧,把箱子綁到馬上,小心,裡面是火藥。”
孤獨客很小心地搬動箱子,凌欣掏出了一個牌子遞給李老丈說:“老丈,這是進宮的牌子。”
李老丈搖頭:“我不進宮了。”他指了下後面的房子,說道:“裡面有火藥有柴火,他們來就來吧。”他就像是在說件平常的事。
凌欣堅持著:“不!老丈,我告訴了您怎麼做這東西,您進了宮,還可以再做些。”
李老丈又搖頭:“沒有材料,做不出來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凌欣還是推牌子:“老丈!只需七八天!援軍就要到了!”
李老丈頹廢地搖頭:“我老了,真的懶得動了。”
凌欣低聲說:“可是老丈!援軍到來之前,皇城可能會被攻破!”
李老丈嚴肅了,腰直了些:“真的?”
凌欣點頭:“真的!您不要到處說啊。”
李老丈想了片刻,說道:“那你找人來幫我搬家吧。”
凌欣點頭應了,見孤獨客綁好了箱子,就向老丈行禮告別,李老丈再次叮囑:“姑娘可別騎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