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點頭說:“姑娘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凌欣想起她說了嫁妝,有些發窘地說:“我嫁妝裡也有練功的短衫,你給我拿一套不是黑色的吧。”
小蔓應了,去給凌欣拿了一套衣服進來,凌欣一看,竟然是當初在賀府認親的那套衣服,氣悶,搖頭道:“不要這套。”要是穿上這衣服去見賀雲鴻……
小蔓不解,“這衣服很好看呀!姑娘穿上一定精神抖擻,姑娘信我的眼力,穿衣搭配上,是娘娘教的我。”
凌欣堅決不同意:“這套衣服我送你了,給我套別的。”
小蔓又去,給凌欣挑了一套深灰色功夫服,凌欣穿上,匆匆洗漱穿衣吃了飯,就出了屋門。
在遠處隱約的爆炸聲中,凌欣乘著宮輦趕到議事廳,下了輦車,凌欣微瘸著腿往議事廳裡面走。
議事廳門口人來人往,認識的人都向凌欣打招呼:“梁姐兒來啦?”“見過樑姐兒!”“姐兒好!”……凌欣一一答禮,有種不是在戰火圍困的京城,而是回到了山寨,走向食堂的感覺。
廳內,柴瑞坐在桌子後面,與趙震石副將等幾個人在案前指點著地圖,凌欣眼光一散,果然見賀雲鴻也在,這次,他沒有躺在擔架裡,而是半坐在一張貴妃椅中,椅邊擺了幾個大匣子,一條矮几,上面是堆積的奏章,一端是筆硯,他的書童雨石坐在一邊幫著研磨。
賀雲鴻穿了身暗藍色掩襟夾衣,領邊衣襟黑絲線繡了萬字紋。他靠著椅背,腦後墊著個小枕頭,胸下蓋著條青色錦被。頭上髮髻一隻玉簪,容顏如玉,眼睛半垂著,隨意地翻看奏章,神態安閒,與大廳里人來人往的動盪感格格不入。
凌欣有點不好意思再連蹦帶跳了,拖著腿走到桌子前,向柴瑞行禮,柴瑞點頭說:“姐坐吧。”凌欣忙坐了,暗罵自己怎麼這麼想不開!敵人的炮聲下,自己還怕在賀雲鴻面前丟醜?!她偷眼看柴瑞,柴瑞表情平靜,只是眼中那點光芒還在。
趙震對凌欣說:“他們午後開始炮攻北城了,一直猛轟不斷,看來是想集中力量在一處破城的意思。”
凌欣沉吟:“嗯,小心是佯攻,相對而言,北城最為堅固,南城顯得單薄些,可即使是他們在佯攻,也太匆忙了……”
石副將問道:“姑娘的意思,是他們急於攻陷京城?”
趙震哦了一聲:“這是說,他們感到了威脅?”
凌欣說:“對,不然的話,從穩妥的角度說,大軍到來,該好好休整一下。京城人口眾多,圍上兩個月,就會斷了糧食,如果能圍上三四個月再攻打,城中必然士氣低落,最是有益。可是現在,圍城還不到一個月吧,我們又剛剛在城外與他們打了仗,士氣正旺,按理,他們不該這麼急。”
石副將興奮地對柴瑞說:“陛下,肯定有勤王之兵來了!”
柴瑞說道:“朕倒是不在乎……”
趙震忙說:“陛下!”
凌欣轉移話題問道:“陛下,軍民的糧食分派……”
柴瑞說道:“所有民事都問賀侍郎吧,朕只管戰事。”他看向賀雲鴻,賀雲鴻正用筆在奏章上寫了個字,嘴角微翹。
柴瑞不知道賀雲鴻方才一眼看到奏章上面有太平侯的名記,就抽出看了眼,發現竟然是要換世子的奏本。賀雲鴻掃了眼新世子的名字,就寫了個“準”字,扔入“發旨”的匣子裡。
凌欣乾乾地笑笑:“那……我就不用操心了……咱們只說戰事吧……”
柴瑞轉眼看凌欣,眼中帶著絲責備。凌欣想起自己往地上摔,賀雲鴻抱了自己,柴瑞肯定看到了,有些臉熱,說道:“額……我得趕快畫些投石器的圖,還有些機關的設定,有炭筆嗎?……”
柴瑞示意書案的盡頭,“姐姐就在那邊畫吧。”他抬了下手,讓一個太監過來,告訴他去尋炭筆。
凌欣本來背對著賀雲鴻,但是被柴瑞一指,就得坐到那邊,面對賀雲鴻。凌欣剛要拒絕,有人過來在她身後向柴瑞報告軍情,凌欣也覺得自己礙事,只好起身,一下看到了柴瑞面前的一份奏章,又一次見識了賀雲鴻的筆跡,凌厲飛揚,鋒芒畢露,完全跟蔣旭圖的端正沒任何相似之處……凌欣恨不得踢自己一腳——你拿兩個人比什麼?他們之間有關係嗎?
她磨磨蹭蹭地到了書案盡頭,壽昌給她搬來了椅子,不久紙筆也到了,凌欣開始畫畫。她與賀雲鴻正好遙遙相對,稍一抬頭,就能在余光中看到賀雲鴻的動作。賀雲鴻挪了下身體,側倚著躺椅,完全面對著她。舉手看奏章時,也似是在看著凌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