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虛幻的世界,在那裡,她自由散漫,他自信溫柔,他們相互交換著心靈的禮物:他的暗,嚮往她的光;她的弱,依靠他的強;他的冷,喜愛她的熱;她的起伏,欽羨他的平靜;他的曲,欣賞她的直;她的舒朗,傾慕他的細緻。她信口開河,他細思斟酌……
可是此時,那個世界已經消失了,他的未來所剩無幾。
賀雲鴻又躺好,面朝牆裡,想起父親,長兄,沉默地流淚,又微皺著眉頭想著要乾的事情。半個時辰後,賀霖鴻得賀雲鴻醒來的訊息,來看他了。
才不過兩三天,賀霖鴻青黑的眼睛邊都是皺紋,額上也出現橫著的紋路。他坐到床邊,賀雲鴻使勁擦乾了眼淚,才翻過身,他抬手示意雨石等人出去,屋裡就剩下了他和賀霖鴻。
賀霖鴻坐在床邊,忍著淚意問:“你還好吧?”
賀雲鴻趕忙又閉上眼,平息下自己的悲痛,才睜眼問道:“將大哥的孩子送走了?”
賀霖鴻點頭:“我親自送出去的,在茶肆給了餘公公,說是你的託付,餘公公說不能進勇王府,那樣對勇王妃太危險,但是他會安排到一家平民的所在。我們買下了那麼多宅地,隨便找一個地方就可以。我跟大嫂說了,對府裡的人就說孩子們前兩日的晚上就讓人送出了城,去投奔南方大嫂的親戚,見到過孩子的人全被打發到大嫂孃家去了。”
賀雲鴻“嗯”了聲,沉默了片刻,又說道:“等過些日子,你去問問大嫂是否想回孃家,而且,你休了二嫂吧!”
賀霖鴻半晌沒有說話,賀雲鴻抬眼看他,賀霖鴻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遞過來說:“是建平帝的委任,你是禮部尚書了。”
賀雲鴻沒接,嘴角一扯:“掌管吉嘉軍賓兇五禮,科舉及外事往來,他可真大方。”
賀霖鴻把紙隨意地扔在床頭,也微嘆:“你原來的吏部侍郎,後來的樞密副使都是有實權之職,建平帝對你明升暗降,這是不放心你。”
賀雲鴻哼了一聲,閤眼嘆氣:“他以為我擁立了他,就可能還會擁立別人。”
賀霖鴻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其實,他還真沒錯呢。”
賀雲鴻閉著眼睛問道:“朝上有什麼變動?”
賀霖鴻說:“變動大了!新帝登基後,當日就貶封了近百官吏,趕走了那些他覺得不可靠的,都換上了他的親朋外戚。昨天他搬入了皇宮,將太上皇的嬪妃都趕入了冷宮。據說夏貴妃一聽太上皇被俘,就暈倒在地,一直人事不醒,是被抬著去的冷宮,一宮珍寶,都落在了建平帝的皇后手裡。還有傳言說建平帝很快要擴充後宮,讓大臣們報上適齡未嫁之女……”
賀雲鴻嘴角譏諷地翹起:“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呢!守城方面呢?他不會忘了戎兵就在城外吧?”
賀霖鴻回答:“建平帝下令嚴守城池,戎兵雖然已經包圍了京城,可畢竟才四萬多人,包圍圈很薄弱,每個方向,都是幾處營帳而已。聽說新帝又派人闖出了包圍,向四地發了勤王令,招呼各地軍民快來救援,至少這點,他和太子不一樣。”
賀雲鴻點頭說:“當然,他得保住他的王位。若是他也投降,那太子不就成了主君了?”
賀霖鴻皺著眉小聲說:“聽說,北朝那邊還拿皇帝……太上皇和太子威脅了建平帝,拖了他們出來要砍了他們……”
賀雲鴻冷笑:“建平帝才不會理。”
賀霖鴻點頭:“建平帝讓人一口咬定,那是假的,看都沒去看一眼……”
賀雲鴻哼了一聲:“陛下那時說他殘暴無心,他對陛下從無好感,該是巴不得北朝把那兩個人都殺了呢。城內可有騷亂?”
賀霖鴻答道:“張傑很是能幹,用兵將梳理了京城街道,嚴查流動人眾,把京城裡宵小盜竊搶劫之類的事壓下不少。”
賀雲鴻說:“我聽趙震說,張傑是我朝第一神射,在禁軍中很得人尊敬。”
賀霖鴻問道:“有他幫著,你還覺得建平帝鬥不過太子?”
賀雲鴻搖頭:“安王一向衝動魯莽,喜怒無常,手段血腥,對國事毫無領會,還愛猜忌,對臣下沒有體恤之心。稍有些見識的人都會看出,他要是真成了皇帝,會殺很多人,而且,死的大多會是朝臣。比如我,他很快就要殺掉才安心。那些朝臣們為了保命,也會棄他而就太子。何況,鄭氏在文武都有經營,這次皇上太子出城,太子想著去算計勇王,帶走了他在禁軍中的嫡系,留在京城的禁軍多聽命趙震,我才能鑽了個空子擁立了安王。可是鄭氏肯定還有殘餘留在京中,他們無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