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牽涉到廢嫡立庶或者是廢長立幼這等事關將來國君的大事,國內免不了都要發生動亂,而且說不定一亂起來就收不住了。
衛宣公廢長立幼,結果那個小的還德行有虧,陷害兄長,結果被國人轟出衛國。還是靠的舅家才能復位,而齊國也沒能幹淨,前任齊侯被卿大夫所弒,前任齊侯沒有留下子嗣,又是一場變亂。
楚王不知道陳侯的腦子到底有多蠢,才在這種事情上肆意妄為,太子不是一隻竹帚,想擺在哪裡就擺在哪裡。立太子,那可是要通知完各個諸侯的大事。
他陪著陳妤說了一會話,看著她吃了些東西,去休息之後,他才起身到另外一間宮室內。
陳妤的宮室裡備著不少竹簡,楚王向來不愛這些,但是閒暇無事的時候,還是會看上幾卷。
楚王坐在席上手裡拿著竹簡,宮室中青銅人擎燈將錦繡的壁衣照得通亮,也將楚王的一處剪影映在那裡。
申姜就是在此刻進來的,她將準備好的竹簡要送到陳妤這裡,存放竹簡的地方向來沒有多少人守著,她進來也沒有人阻攔,當看到裡面坐著的楚王的時候,申姜嚇了一跳。
申姜抱著竹簡就躲進了帷幄之後,她身形嬌小,楚王也沒有注意到這邊。
少女在帷幄後輕輕舒了一口氣,她還記得父親申侯對她的那一番訓斥,不得到楚王的寵愛就不要去見他?
申姜咬了咬唇,她看看那邊的銅燈,抱著懷裡的竹簡趕緊出去了。
父命在身,但是她心裡不樂意就是不樂意,何況還有人在等她。心裡想著申姜的腳步比方才更加快了。
楚王正看手中竹簡,小臣籌從外面走進來,“國君,有齊侯的訊息了。”
楚王的視線立即從手中的竹簡移開,“嗯?”
小臣籌雙手將一隻竹筒奉上,竹筒上封泥完好,沒有任何拆開過的痕跡,楚王看了一眼竹筒口的封泥,將筒口的封泥拆開,抽出裡面的錦帛。
錦帛上只有寥寥數語,卻看得楚王怒火大起。
宋公陳侯鄭侯會盟於鄄邑,尊齊侯為伯,齊侯以‘尊王攘夷’號召諸侯。
除去晉國齊國還有秦國周圍的戎蠻,其實楚國也是中原人眼裡的蠻夷。楚人原先也是居住在中原的,不過幾百年前商王認為楚人和商人並無血緣關係,便出兵驅逐,楚人迫不得已才從中原遷往南蠻之地,楚人幾百年和中原沒有多少聯絡,和當地的蠻人聯姻生活,自然是一副蠻夷作風。
這筆賬連帶著楚國和殷商後裔的宋國都有些不愉快。
如今這宋公幫著呂小白稱伯,這賬就又多了一筆。
“齊侯稱伯。”楚王嘴角勾起,面上在笑,可是笑意卻遠遠沒有到他眼裡。
“國君……”小臣籌見楚王如此表情,就知道楚王是真動怒了。
兩代國君勵精圖治為的就是能夠問政中原,一雪從初代楚君開始,就被周人強加在身上的屈辱。如今齊侯稱霸,楚人的步子就只能緩一緩。
“罷了,那呂小白願意做這諸侯之伯,寡人就看看他如何做,能做多久。”楚王一聲冷笑,將手裡的錦帛丟在一邊,鄧曼曾經幾次在楚王面前提到這位齊侯,齊國原本就是東方大國,楚王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對著齊國的動向,楚王更是關心。
齊侯本人性情其實多有暴躁,而且德行上多有不堪。若真憑齊侯一個人,再來十個恐怕都成不了事,關鍵是齊侯身邊的那個管仲和鮑叔牙,這兩個才是齊侯能夠稱伯的關鍵。
“國君?”小臣籌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之前楚王對齊侯搶先稱伯之事頗為在意,如今怎麼……
“如今齊國有良臣,上天暫時站在齊國這一邊,寡人……”楚王心裡還是有氣,“寡人且等上一等。”
“良臣?”小臣籌眨了眨眼,露出不解的神情,“可是臣聽說,那個齊侯的上卿在齊國讓女子出賣身體以盈利,這等敗壞之事,怎麼能夠稱得上是良?”
管仲在齊國實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如果說僅僅是讓齊國人換上寬大衣裳,讓其他諸侯國的人紛紛效仿,以促進齊國布匹在各國的暢銷,那倒也沒什麼。可是管仲還將主意打到了女子身上,讓女子在齊國一些地方聚集建造‘女閭’接客收錢,這個別說齊國人自己在罵,就是楚國這等蠻夷也有點看不過去。
“只要有實利,哪裡會管那些罵?”楚王笑了幾聲,“小白有良臣,寡人也不差。楚國廣闊,還擔心沒有人才?”
楚王在宮室內來回走了幾圈,好不容易消了氣,他想起那絹帛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