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由謝嬤嬤扶著,身軀發顫,赤白著臉。而他的寧兒,形容狼狽; 髮絲鬆散凌亂; 只著裡衣跪在地上; 明顯在受罰。
他的心即刻揪在了一處,是又淌冷汗了嗎?小人兒頭臉濡溼; 胸前的衣服也是溼的。便是這身模樣了; 卻還以一種護衛的姿態; 護著她身後的映霞。
跟個小鬥士般昂揚的小臉上都是倔強,與倨傲?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小人兒的神態近乎倨傲。。他暗自訝異,他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副表情。
而她身後的映霞微弓著身子跪伏在地; 顯然受過更重的體罰,縱是低垂著頭,也能看到臉腫得老高,面上血跡斑駁。
舒念寧看到他臉色一緩,立時撤下防備,不自覺扁著小嘴,泫然欲泣。
人都是如此吧,受了委屈,在自己最信任最倚賴最依戀的人面前,仿似本能,所有的刺全數消失無蹤,惟餘小獸般期待,摸摸抱抱舉高高的脆弱。渴望能得到來自愛人溫柔的安撫。
“怎麼樣了?”他急問。步子不停,徑直向著舒念寧行去,打算抱她起來。
“你站住!”身後傳來晏母喝止的聲音:“不許扶她起來!你知道她都說了些什麼嗎?你問問你的好媳婦!讓她把才將說過的話,對著你再說一遍。”
“娘,您是不是誤會寧兒了,所以要罰她們。”晏逸初沉聲道:“馨兒失蹤的事怨不得她們,對方處心積慮有備而來,她們哪裡防範得住。要說錯,也是我的錯,是我疏忽大意了。
我沒有想到,在自家後山會遇到這樣的事。您不要生氣了,馨兒的事,我已有了些線索。會盡快將她找回來。您也別罰她們了。”
他說完轉身,心疼的想抱舒念寧起身,可憐見滴,也不知跪了多久?他心裡算著時間,俯身張開手臂抱住了舒念寧。
“好好好!”晏母氣急敗壞:“你而今有了這媳婦兒,是全沒有樣子了!你心裡可還有孃親半分。你就任她羞辱你娘,任她放肆!她血口噴人,辱你娘守寡,心思陰暗。就這般不守規矩沒有家教,你還護著她!你是不是要把你娘我活活氣死,才算稱心才算完!”
“寧兒”,晏逸初低頭嚴肅的問道:“你當真對娘說了那些話麼?”
舒念寧不吭聲。她很累,懶得說。
晏母不滿,氣怒道:“你還問她作甚?莫非娘會說假話欺騙你不成!”
“寧兒,快,給娘道歉。”
舒念寧不理,垂頭不語。
“寧兒”,晏逸初眉心皺了起來:“給娘道歉。”
他知此事定有前情,寧兒的性子溫柔乖巧,對娘向來敬畏有加,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她對娘這般不馴。他猜測大抵與映霞被罰脫不了干係。
只娘病還沒好,又受到馨兒突然失蹤的打擊,孃的情緒他不能不安撫,他心裡也疼。且,他確實親耳聽見,寧兒罵娘。。
不管怎樣,身為晚輩辱罵長輩就是不該,理應道歉。
“寧兒”,他聲音更沉。
“你讓映霞起來。”她終於開口,卻是這麼一句。
Orz真個對不住映霞,她見色忘友了。。這會,才想起映霞還跪著呢。
“你起來吧,”晏逸初微側頭,對仍跪著的映霞溫聲道:“自個拿藥包把臉敷一敷。”
映霞小心瞧了瞧晏母,有些猶豫。唉,小卒子傷不起啊!雖說爺是一家之主,雖說起先是她自己跪的,但到底是惹到了老夫人,講真,她現在感覺,老夫人比主子爺可怕多了。。
再者,今天的情形,她全程看在眼裡,少夫人這下是徹底與老夫人撕破了臉,得罪大發了。。。由此,她更需謹言慎行,處處留心。不能讓老夫人捏住了由頭,日後再以此做把柄斥責少夫人,牽累少夫人。
“起了吧。”晏逸初複道。他心裡瞭然,這婢女是畏懼母親。
見老夫人直到此刻亦並未作聲,表達異議。映霞方才踉蹌著站了起來,她逐一對著晏母,晏逸初二人,恭謹福身:“謝老夫人開恩,謝少爺,少夫人為奴婢求情。奴婢先行告退,待清洗乾淨後,隨時聽候主子們的分派,找尋馨兒小姐。”說罷,她再福了福,躬身退下。
“寧兒。”晏逸初喚道,示意舒念寧給母親道歉。父親去得早,母親這個人好強了半輩子,甚重顏面。
事已至此,即便她做得不對,做晚輩的能依著些還是得依著。眼下馨兒依然沒找著,家裡不能再亂了。
舒念寧無動於衷,小嘴抿得比河蚌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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