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媽媽抬起眼皮,飛快地看了瑞郡王一眼。驚慌之色一閃而過,又垂下眼去。
“王爺想知道什麼當年之事,老奴自然什麼都肯說的……”
瑞郡王卻是背過身去,自顧自地朝著對面窗子走去。
這間屋子的窗臺,比尋常所見窗子要大上許多,是用小塊的琉璃鑲嵌而成,跟從前在武安郡王府裡的風格倒是極為相似。
瑞郡王伸手推開窗子,正對上一片滔滔水波,波面上點綴著連綿睡蓮,雖然景色上佳,然四面悄無人煙,顯得十分寂寥空曠。
“從前,我父王和母妃,最喜歡坐在這裡,談天觀景,有時興致來時,還會琴蕭合奏,那時,人人都說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
姬譽站在他身後幾步開外,朝外頭望了幾眼,知道瑞郡王不過是感懷身世,便也不介面,只聽著便罷。
倒留下景安一個,跟那岑媽媽羅嗦。
“我六歲那年,一日跑來尋父王母妃,卻瞧見門外兩個丫環睡倒在地……”
其實那兩個丫環已經氣絕,只是年幼的高哲並不知道罷了,只當是在睡覺,覺得有點奇怪就直接跑了進去。
“我母妃渾身是血,就倒在窗臺之下,父王手裡握著沾血的劍,雙目圓睜地坐在地上,錦袍之上全是血跡……我這時才知道害怕,嚇得趕緊叫母妃,母妃一聲不應,又大著膽子去推父王,誰知道父王卻應聲而倒……”
瑞郡王說著數十年前王府的隱秘之事,姬譽微鎖眉頭,認真地聽著。
心裡不由得為瑞郡王長嘆一聲。
親眼瞧見父母雙雙慘死,這該是多重的心理陰影啊。
更苦逼的是,成了年,還是身陷孤煞命格的傳聞之中。
一把年紀了,身邊只能留下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女人。
如今還要被迫娶一個身份存疑,動機詭異的女子。
瑞郡王彎下腰去,似乎不堪重負地拿兩手撐著窗臺,深深地呼吸了幾口空氣。
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那般濃重的血腥味……
他兒時揮之不去的夢魘啊……
“皇伯父命暗衛在暗中調查,卻是一無所獲,據忤作所斷,母妃的確是被父親手上那把劍所殺,一劍封喉,而父親,卻是死於突發心疾,門口的侍女,也是被同一把劍所殺。”
“看上去,似乎是父王突發癲狂,這才殺傷所有在場的人命,然而我父王一向身體康健,並無心疾和癲狂之症,並且和母妃一向伉儷情深,怎麼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然而暗衛們沒有查出任何線索,皇伯父只得命人對外公佈是父王母妃突染時疫,雙雙辭世。”
景安諷刺地打斷岑媽媽當作救命稻草般的唸叨。
“岑媽媽,你也是當年伺候過兩位老主子的老人了,難道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岑媽媽這才恍然回神一般,眼珠子轉了幾轉,待看清了屋內那些舊陳設,又回憶了片刻之後,忽然身子一震,面色更加灰敗難看,澀聲道,“這,這裡是臨波樓?”
瑞郡王此時呼地轉過身來,大步走近了岑媽媽。
“岑媽媽,到底我父王母妃當年是因何而死,你若是能提供出有用的線索,本王可以作主,饒你一命!”
岑媽媽垂下眼皮,如同鬥敗的死狗一般,啞聲道,“老,老奴實在不知道。當年的事,那麼多的人都查不出來,老奴不過一個下人,如何有什麼線索?就,就算有線索,當年,皇宮來人審問,哪裡,敢隱瞞一絲半點?”
那時的岑氏,已經出嫁而且夫死女亡,再度回到王府裡做一個媳婦子。
而另一個心腹侍女柳枝,也嫁給了府裡的厲侍衛。
貼身伺候王妃的,自然不再是這兩個。
“岑媽媽何必過謙,以岑媽媽後來在瑞郡王府斂財的手段,還有不動聲色地攛掇厲原暗算王爺的本事,想來當年兩位老主人過世的隱情,岑媽媽必定知道一二的,如若不然,似厲原那般死在武安城也便罷了,王爺何必將岑媽媽帶到京城來?”
姬譽說得聲音平和,半點火氣也不帶,然而內容卻一針見血。
在牢裡,岑媽媽和厲原住的是隔壁,其實他們兩人的說話交談,日夜都有人在暗中監聽,就是想聽出些蛛絲馬跡來。
然而聽了這大半年,卻是沒聽到岑媽媽和厲原說過什麼有價值的話。
厲原只是一味地怨恨憤懣,只覺得他身份貴重,卻受到郡王爺的虐待折磨,每日不過是指天咒罵而已。
而岑媽媽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