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
“無妨。”
桓衡將蔚嵐抗在身上,便跟著人群離開。
他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然而他卻也覺得,沒什麼所謂了。
在蔚嵐衝下山那一刻,在蔚嵐不顧生死擋在謝子臣身前那一刻,在蔚嵐嚎啕痛哭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只要這個人活著,這個人好好的笑著,似乎也沒什麼重要。
他以為只要謝子臣死了,他就能有機會。
可那一分鐘,他才明白,哪怕謝子臣死了,他也不會有半分機會。
他以為只要蔚嵐在他身邊,他就足夠。
可看著她滿臉是淚那一刻,他才懂得,喜歡那個人,哪怕她落一滴眼淚,也會心如刀割。
他喜歡她啊。
這麼喜歡她。
喜歡到她將劍刺入到他身體,他也只是覺得——
阿嵐一定傷心了吧。
桓衡揹著她,覺得眼前帶了虛影,他走走停停,覺得疲憊無比。
蔚嵐模模糊糊感覺有人揹著她往前走,隱約聽到那人說話。
“阿嵐,”桓衡沙啞開口:“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這麼揹著我,從風雪裡走出來。”
“當時我好冷,趴在你背上,被你揹回來的時候,一路上我都在想,等以後我長大了,一定要這麼揹著你走一次——”
蔚嵐沒說話,她模糊想起很多年那個瘦弱的孩子來,她將他從雪裡刨出來,將他帶回來。
她護著他長大,她也曾經以為,她會這樣護他一輩子。
“你記不記得,你十四歲那年生日,是咱們一起過的。那天我本來打算給你做一碗麵,結果突然就有敵襲,那次我受了傷,你把我提在馬上扛回來,回來面都爛了,我同你說是張哥做的,其實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把面吃乾淨了。我有時候就告訴自己,你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吃乾淨。有時候又不敢確定,你到底知不知道。”
“還有那一次,你帶我去屠蘇城外山頂上看桃花,那天你坐在樹上睡了,我就在樹下看你看了一個下午,你睡太熟跌下來的時候,你問我為什麼能立刻抱住你,我告訴你是我動作快,其實不是,只是我看了你一個下午沒挪過眼,所以你一落下來,我就能把你接在懷裡。”
“還有殺狄傑王那一戰……”
桓衡絮絮叨叨,把年少時的事都說了一遍。
少年相識,南下相隨,盛京求學,避禍北歸。
他人生裡最美好的時光,都與她相伴相依,所以驟然失去,他如燕雀離枝,惶恐無措。他拼了命想要再次擁有她,為此不顧一切,卻又在徹底失去的片刻才知道,只要這個人好好活著,這個人活得幸福歡樂,哪怕只是將他將他當做弟弟,也已經足夠。
他該知足的。
人生哪裡有盡善盡美,是他強求太多。
失去就就是失去了,不能回頭就是不能回頭,分別就是分別,錯過就是錯過。
從來沒有一件事沒有緣由,所以不該強求。
他將蔚嵐背到帳篷門口,染墨驚呼著過來招呼蔚嵐,他看著蔚嵐被人抱走,終於一頭扎到地上。
這一段路,終於是,走完了。
蔚嵐迷糊著醒過來時,房間裡只有染墨。染墨見她醒過來,著急道:“世子,你還好嗎?”
“子臣……”蔚嵐沙啞出聲,染墨連忙扶起她道:“世子您別擔心,姑爺如今穩定下來了,林大夫說已經沒事了。”
“穩定下來了?”蔚嵐微微一愣,最初見著謝子臣的時候,她幾乎以為謝子臣是必死的。染墨給她倒了水,安撫道:“林大夫說辛虧沒有移動謝大人,傷口保護得很好,現在穩定下……”
話沒說完,蔚嵐就從床上衝了下去,染墨趕緊追上去,看見蔚嵐出門就抓著人問:“謝子臣呢?謝子臣在哪裡?!”
“世子,這裡!”隔壁帳篷的謝銅出來,抬起簾子,大喊了一聲。
蔚嵐立刻跑了過去,她長髮散披,跑得跌跌撞撞,一路衝到帳篷裡,就看見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的謝子臣。
他面色蒼白,傷口剛剛被縫合好,蔚嵐站在門口,一時居然不敢動彈。
她呆呆看著那昏迷不醒的人,好久後,才顫抖著身子,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他睡著了,一貫陰冷沉穩的面容在睡著後,帶了幾分孩子氣的天真。
她跪在他面前,伸手將他的手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