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順利,我寨傷得最重。那北荒山,陳家嶺倒分得肥厚,只落得咱們憋氣”。
那杜三道:“世道欺軟怕硬,見你弱些就來下嘴,見得強敵,便軟作一團。我看這北荒山,陳家嶺也非善輩,還是早些分開的好”。
羅大山道:“這草莽一途,聚易分難。若是分道揚鑣,至少撕擄一番。再者咱們勢弱,若能攀上這兩棵大樹,可不省些氣力?只是得割肉飼鷹,自家流血罷”。
杜三道:“非也非也,那蘇明允有句‘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如今北荒山人多勢眾,算是霸秦;陳家嶺有天地羅剎,算是強楚。咱們將將稱個燕國,若還賂秦,可不走上老路”。
“我先前立得常門大仙,稱得白帝之子,聚齊幾千教眾,如今這底牌還未掀哩”,杜三接著道:“那北荒山是監犯起家,陳家嶺乃女人話事,總有場火拼,咱們還是早些撤架子罷”。
那羅大山聽得,也倒依了杜三,又尋來金獨眼,斜疤眼兩人,如此分佈一番,沒幾日便稱今後只個發展教眾,這劫富濟貧之義舉,還是留予他人罷。
那北荒山聽得,只道這羅大杜三信了邪教,雖欲封口,卻懼那幾千教眾。如今搶擄兩縣的金銀已分清,倒也好聚好散。那陳家嶺倒派人來問,卻見陽窪寨轉身一變,竟成個常門教,還祭著蛇仙哩,只得將信將疑走了。
原來那陳家嶺有匪首兩人,竟是女娘,叫甚麼唐驚天,唐動地,蠻牛黑麵,號稱天地羅剎女。那天羅剎原名豆花,地羅剎原名紅果,本是同胞姐妹,俱為近郊陳家嶺農婦。只因兩人漢子亡得早,又沒兒子,叔伯族親便商議賣掉。
誰知這兩人生得恁個粗醜,雖有蠻力,卻連一吊錢都賣不得。那叔伯不忿,便與人販掮客吵嚷。
只見那人販呲牙笑道:“陳家兄弟,不是我不肯出銀,這兩婦人老醜蠢笨,怎得轉手?說不得還倒貼食宿錢哩。就是那瓦子倒夜香,也得尋個整潔人。”
那陳叔伯道:“你胡亂給幾吊罷,這兩賤畜剋夫無子,吃飯耗米,穿衣廢布,倒是帶累全家,若是外間粗糙活計,也能幹得一二”。
那人販笑道:“再糙活計,也輪不得婦人幹。那碼頭抗貨,磚瓦泥匠,哪個用得婦人?雖是黑壯,倒是麻煩”。
“也是我兄弟貪圖便宜,才幾袋粗糧換對妯娌,誰知沒幾月就發了熱病,連死兩個。我兄弟哭得兒子,沒幾天也去了,他家絕了戶,倒是連累我處置,真個扎手哩”。
“也罷,便與你兩吊,一事不勞二主,你三堂弟瞧著沒幾年好活,只留個水蔥媳婦,倒時再尋我罷”。
原來豆花紅果本是屠戶之女,那唐老爹獵得野鹿,本要賣幾兩銀,誰知被豪家搶奪,自己領頓棍棒回來。那唐老爹嘔得出血,又兼那豪家奴僕日夜騷_擾,沒幾日便歸西,只留得兩個女兒。
那三親四戚瞧見,便來吃絕戶家產。豆花紅果雖是粗壯,也抵不過宗族,只得似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那等人販見得,只說人物粗陋,賣不出手。又說倒是處子完璧,胡亂嫁人還能賺得,那唐家宗族便將兩女娘賣給陳家。如今唐家宗族聽得剋夫,誰敢吭聲,只躲個乾淨。
那豆花紅果便被人販子拴住脖子,牲口也似拉扯,放到田地幹活,只當兩吊錢買得牛來。話說人為萬物之靈,那得如此奴馭,日久天長,木頭人也心懷怨氣。豆花倒罷,紅果忍氣不得,一日反抗幾下,倒被打下牙來。
那豆花見得幾次,便狠下心來,待二妹紅果養將好,便琢磨偷出身契銀兩。誰知那日錯手殺死人販,只得帶著紅果亡命。
誰知陳家嶺近年又鬧災荒,青壯搶了大戶,懼怕官府,倒縮排陳家嶺野溝,遇見早已紮根的唐家姐妹,只得湊一起過活。本要奪了兩人基業,誰知這對夜叉恁得武勇,又頗有機幹,只得奉二人為首。
俗語道染缸怎撈出白布來,那唐家姐妹落草幾年,自是燒殺搶奪,又因著女身,反比男子狠絕,才鎮得住場子哩。如今見陽窪寨洗手不幹,那北荒山又是個難與的,說不得火併哩,便也自家退回山頭。
那北荒山見得兩寨做派,直罵個慫蛋,又心饞南縣豪富,便又來索取。誰知竟遇上官軍,砍殺半日敵不得,也灰溜溜逃了。
那南縣清波門之地,前次未受摧殘,這次零落一地血肉,唬得心顫。王嫣娘,張小九幾人見得,只道此處非安生之地,酒樓又沒個盈利,便索性關了酒樓,隨著自家商隊,往餘姚方向行去。
旁人倒罷,那王嬸孃直個嘮叨,還說餘姚地偏,不如臨安賺得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