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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回頭,也隨著她目光看向身後戰戰兢兢的雜貨鋪老闆。他眼神本就陰沉,這一眼乾脆將他嚇得進屋去躲起來了。

“怎麼了他?”奧本問道。

“沒什麼,可憐人罷了。”

她不知那店主與陪酒女郎有過什麼過節,但這段話聽得她心酸。不為自己,為那被罵的全上海派去陪洋人尋歡作樂陪酒女郎。不過都是可憐人,有人辛苦操勞,有人一步登天。來這十里洋場上謀求生計,誰人都不容易。政府與洋人也有罪,為什麼捱罵的偏是她們?

電車站離公寓樓需穿過那條暗巷,不過五分鐘腳程。奧本海默從未想過在這片繁華大地上,一位女士從距離家門口五分鐘的地方步行回家會遭遇什麼;自家門外五分鐘腳程,她自然也不強求他送。

從電車站到巷子口這段路不過十餘米,突然竟有人跟了上來。

往前光線越來越暗,她加快步子,後面跟隨的腳步也越來越快。迎面走來兩名法國巡警,正對燈光,見她神色慌亂,對著她身後喝斥一聲:“你跟著這位女士做什麼?!”

其中一位法國警察捉著她的小臂將她拽至身後,迎著燈光,她看清來人是個個頭不高的小眼鏡。

那人講著不太熟練的英文:“我是廣告公司的獵頭。剛才偶然在電車站見到,覺得這位女士十分適合作我們一款香菸廣告的模特……”

看那人衣著形容,似乎真的是一位獵頭模樣。只可惜法國人似乎見不得人同他們講英文,一巴掌迎頭呼上去,在空曠黑暗的巷子裡一陣響徹雲霄的迴響,這小個子哪裡承受得起?

腦袋被打偏過去,扭過頭來時,兩道鼻血流淌下來。他慌忙從衣服兜裡掏名片,卑躬屈膝的遞上來說:“你看!哈德門香菸的,我姓陸!我真的是替這家香菸公司尋模特的……”

不等她回答,那法國人又是出其不意的一巴掌往他臉上去招呼,這一巴掌比上一掌更重更狠,他一個發懵,整個半跪坐在地上。

法國警察說:“大半夜跟蹤年輕女郎,竟敢自稱拍廣告的?這兩巴掌教你長長記性,滾!”

楚望慌忙將話翻譯給他聽:“我以為你是歹徒,實在對不起——我不拍廣告,你也請快走,他們不會想聽人講英文的。”

那人死裡逃生,拔腿奪路狂奔,也不再考慮自己的業務了。

那兩位法國警察生的魁梧,竟幾乎高出她一個頭。巨大威壓下,她後退兩步,小聲用法語說:“實在太謝謝了。”

說罷毫不猶豫,轉過身大步往家走,距離第二盞燈更近的地方,後面高聳的巨大黑影幾乎將她整個覆蓋住。隨後一隻沉沉胳膊搭到她肩上,幾乎將她整個壓垮。

一個粗重的呼吸近在耳側,一下一下呼在她耳廓上;巡警用曖昧不明的法文對她說:“租界夜裡不太平,像您這樣漂亮的女士夜裡獨自出行,怎麼能少的了一位護花使者?”

她使勁推了幾次那隻胳膊都沒推開。為免激怒他而死無全屍,她笑著反駁道:“我家就在前面,出來散個步而已,不需要護花使者。”

“哦?就在附近?那麼能否賞臉讓我請你喝一杯?不遠,就在愛福森路上的酒吧裡。”法國警察意味深長一笑,“這一點小小請求,我想你應當不會拒絕吧?”

即使在二十一世紀的平安世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邀請你喝酒或咖啡,都是帶著十足性暗示。不拒絕?鬼才信!

她飛快的在腦子裡想著應對方案。

在這裡衝樓上狂喊一聲謝擇益,激怒法國警察後,到他從樓上衝下來之前,她的存活率有多大?

或者在經過公寓樓門口向門房求助,他會上來幫忙,並且不會先被法國警察一槍斃命的機率有多大?

過了無數種方案,她從未覺得這條不過五分鐘的路竟這麼漫長。權衡再三,她用法語問:“你們來中國之前,知道你們應當遵守《在華法國軍人犯罪懲治條例》麼?”

那兩人一愣,隨後打著馬虎眼,“啊。怎麼?”

見他們這麼回答,她心裡瞭然了。通常簽訂合同時,會有一條“已閱讀並遵守相關法律法規”

這一條,基本沒有人會仔細閱讀,甚至許多人連法規名字都背不出來,更遑論逐條仔細記憶。

她閉上眼睛,絞盡腦汁地想瞎編一條條例,突然背後一個熟悉的男聲用法文說道——

“法軍在中國犯罪,由法國軍事法庭處罰。但是如果你們的侵犯物件受英國法律保護,猜猜你們會遭遇什麼?”

聽罷,搭在她肩膀上那條胳膊